邓暄大喊:&ldo;陛下!虎威军大败至此!实为小人作祟!兵部侍郎张继业便是出卖了虎威军城中布防的内奸!&rdo;
众人转头向张继业看去,张继业早在眼前这人说自己是虎威军人时便心知不妙,此时冷汗连连,强做镇定道:&ldo;满口胡言!陛下,必是刘精忠想推卸责任,诬赖于我!&rdo;
皇帝沉吟道:&ldo;你有何凭证?&rdo;
邓暄从怀里掏出一个密封的皮袋,道:&ldo;陛下,这里面装着他和西夏人往来的书信,一看便知!&rdo;
喜公公再上前接过,皇帝拆开信封,勃然大怒:&ldo;好你个张继业!里通外敌!来人,将他拿下!&rdo;
张继业被擎下口中大呼:&ldo;冤枉啊!陛下,臣是冤枉的!&rdo;
然而证据确凿,皇帝如何再信他,只教人把他拖下去细细审问。
邓暄看到内奸被抓,松了口气。随即,他却仿佛骤然失了所有气力,将他支撑至今的本就是那胸中一股不甘的怨气。如今,大仇得报,他竟是再支撑不住了。他直直倒了下去。
皇帝正气着张继业叛国之事,并没有注意到这千里迢迢报信的人撑不住了。
而站在皇帝身旁的太子邓昭却一直盯着面前这人,真是越看越眼熟。
他悄悄跟皇后武式道:&ldo;母后,你看这人,像不像三弟?&rdo;
武式一直站在皇帝身旁,朝堂之事,她不便插嘴,所以至今一言未发,如今听邓昭所言,忙朝那倒下的人看去。
邓暄倒下后,露出一张侧脸。
武式越看越心惊,干脆不管不顾的上前,蹲下身轻轻拂开他脸上的乱发,惊叫出声:&ldo;暄儿!&rdo;
这一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沉浸在震怒中的皇帝也被惊了,忙过来查看。
只听武式道:&ldo;快!快叫太医!&rdo;
邓暄只觉自己被人翻过身体,抱在怀中,却不是武式,而是皇帝。
皇帝终于认出了邓暄,也是急的大叫:&ldo;太医!&rdo;
邓暄不住打颤,他望着皇帝焦急的神色,这五年所有对父亲的怨恨,竟有些动摇了。但邓暄又想到母亲的惨死,还是不能原谅,他便不再看皇帝,只直直望着天空。
邓暄感觉耳旁不断有人再叫他,但意识止不住的往下沉,他望着天色,乌云遮了太阳,让人瞧不到日光,邓暄望着天空,心想&ldo;若是不死,我愿成为大魏的烈阳。&rdo;他再没有力气,瞳孔渐渐放大。
皇帝只觉怀中人越来越冰冷,邓昭看到邓暄的样子,对左右呼喝道:&ldo;太医呢!太医还没来吗!&rdo;
太医终于来了,胡太医是著名的妙林圣手,眼下提着药箱赶来。上前接过皇帝抱着的少年,细细查看,正面并没有致命的伤口,将他翻过来一看,只见深入后心的断箭。
皇帝皇后再加上邓昭同时抽了口冷气。
胡太医擦了把汗,见状,对皇帝跪道:&ldo;陛下,他伤势太重,箭虽然偏了心脏一寸,却失血太多,臣只有一成把握!&rdo;
皇帝勃然大怒:&ldo;朕不管你有几成把握,一定要救他!&rdo;
武式稍微冷静,对胡太医道:&ldo;你先放手去救!&rdo;
胡太医领命,回身剪开断箭周围的衣物,那衣物沾了血肉,难以分离,胡太医狠心撕下,邓暄全无反应。
胡太医将伤口附近处理好,对皇帝道:&ldo;陛下!臣要拔箭了!&rdo;
皇帝忙应是。胡太医深吸口气,拿住断箭,猛地一拔,鲜血喷涌,溅了胡太医一头一脸,他擦擦眼睛,忙拿出药箱里最名贵的药物撒上去为邓暄的伤口止血。
处理好伤口,胡太医对皇帝道:&ldo;陛下,臣已竭尽所能,他能不能活,全看天意了。&rdo;
皇帝踉跄了一下,似有些站不稳,邓昭和皇后一左一右的扶住他。
住持释空一直看着这一切发生,脸色无悲无喜,生生死死,自有定数,他身为出家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但释空还是盯着邓暄,这少年他五年前便觉有异,这五年过后,释空可以看到他身上翻滚的煞气,那煞气黑沉沉如雾,其中凶厉释空平生所未见。
释空其实早早就发现了邓暄藏在佛像后,那煞气太显眼了。但他在这少年身上还看到了一样东西,那是一丁点光芒,那光芒太弱小了,弱小到不注意看几乎看不到,煞气翻滚着想吞没这渺小的光,却无论如何奈何它不得。
释空认识这金色的光,这是天地正气,但凡人心中有正气,便会聚起光芒在心中,不为世间鬼魅所惑。
但是身负如此重的煞气之人,不,简直不能称之为人,那煞气深入他五脏六腑,不能分离,说是妖魔更为恰当,不沉溺于杀戮为祸世间已是难得,竟然还能在煞气围堵下生出这一点浩然之正气。简直匪夷所思。
是以释空犹豫了,他不知今日所为是对是错。他望着邓暄。只盼着这少年今后不要成为祸世的妖魔。
邓暄沉沉睡了三日,似乎不断有人在他耳旁说话,但是他听不见,邓暄觉得自己行走于黑暗,四处不见光明。邓暄不知自己在黑暗中走了多久,此地没有日月,他分不清时辰。他突然看到眼前升起一道橘色的火光,是一道红衣的人影,是他!梦中人!
邓暄怔怔看着他。那人笔直的向邓暄走来,一把抱住邓暄,邓暄十五岁的身形,还是比他稍矮了点,那人将邓暄抱在怀中,邓暄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简直想一直赖在这。邓暄感受着温暖,种种委屈浮上心头,他想告诉面前这人自己心中的苦痛,想冲他大喊、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