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他再次抬手取下一支箭,搭在弓弦上,箭尖直指沈之屿所在方向!箭羽裹着烈风迎面袭来,带动衣袍扬起,沈之屿本能地闭上眼睛。但箭光仅是贴着鬓角穿过,连一根发丝都未削断。后方传来一声惨叫,血花飞溅。沈之屿骤然回头,是身后的叛贼被射中。不对……又是一支箭贴面而过射中叛贼,利箭接连而至,以沈之屿为中心,竟让五尺之内再无任何人能靠近!不对……元彻竟是在保护自己!?沈之屿心头一沉,费力地撑着地面站起,与此同时,一阵撕裂的疼自左臂蔓开,血水顺着衣袖往下滴。多半是先前伤的,沈之屿被疼得顿了顿,余光恰好瞥到高耸的城墙,眼睛立马一亮,再也不顾上其他,从袖口撕下一块布条随意捆了捆,扒开挡路的尸体,朝城墙跑去。元彻却以为他要逃,心中怒意更盛,以手为哨,一阵空灵的哨声涟漪而开,数十匹白狼自他身后的鬼戎军中一跃而出!“这里交给你们!”扔下话后,便带着狼群朝着沈之屿的方向紧跟上去。京城官道,原本繁华的街市变成人间炼狱,血流成河,再与泥泞混合,将大地染上肮脏的乌红。沈之屿扶着胳膊,一边奔走,一边将这些场景尽收眼底,同时,一个骇人的猜测在他心中愈发得到肯定当下正是顺安十七年的浩劫。他重生回到了七年前。这一年,朝□□败,天灾不断,百姓生计极其艰苦,为君者却沉迷求仙问道。任由阉人架空皇权,奸佞拉帮结派,起义频频爆发。更可笑的是,面对即将攻进京城的叛贼,皇帝非但没有作为,还在悄悄地宫中杀死了储君,皇后,然后自己也一根白绫撒手而去,将烂摊子丢给活着的人。武将率军应敌,却连连战败,文臣懦弱,弃城而逃大有人在,不少贪生怕死之徒甚至倒戈向贼子,最后的最后,满朝文武,只剩下沈之屿一人带着残兵,亲临城门抵挡。他整整守了两天一夜的城。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元彻出现了。这是他和元彻的第一次见面,也是恩怨纠纷的。元彻作为北境十八族族长的儿子,高山雪地里长大的小王子,将本族的骁勇善战和开阔疆土的野心完全继承,上一世,杀完黄巾贼子后,他立即自立为王,迫使所有人臣服,也正是在这时,有消息传来,说先帝的子嗣中,最小的一位皇子还活着。李亥。那一天,李亥主动找到沈之屿,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以头抢地,眼尾含着压抑和隐忍的红,铿锵有力地立誓,不会像先帝那样昏庸无能,希望得到他的扶持,从元彻手中夺回李家江山。自此,朝堂分成两党,开始了长达七年的夺权博弈。再以李亥被杀,沈之屿被关押天牢命陨落幕。“铮!”思绪被打断,一只箭斜插入脚前的地面,沈之屿猛地停住脚步,见元彻骑着那匹黑色头狼站在前路屋檐上。沈之屿皱了皱眉。左方是一处近乎两人高的断层,右方和后方潜伏的白狼低吼着,口中白气肆然,形成包围之势。沈之屿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元彻哼笑一声,翻身而下,长筒马靴稳稳踩上地面慢慢走近,声音极具威压:“跑这么快,想去哪儿?”可就在即将碰到的上一瞬,沈之屿忽然冲元彻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面容,眼睑上的朱砂痣赫然明显。“想知道?跟来看看?”元彻猛地冲过去伸手抓人!他的手刚触摸到沈之屿的衣襟,还没抓稳,后者就赫然跳下断层,来自对方身上的冷香在他指尖转瞬即逝,便闪身跑进了小胡同内,狼群紧追而上,高大的身体却根本挤不进去。元彻也立即跟着跳了下去,见胡同九曲回肠,极易迷路,一拳砸在了墙壁上,转头向狼群喝道:“绕道追!”沈之屿直接找小道登上了城墙。其实在上一世,元彻一行人对上黄巾贼,赢得并不轻松。鬼戎军从北境一路直下,基本没做休息,到达京城的时候已经格外疲惫了,在没有援军的处境下,全靠咬牙坚持厮杀,而黄巾贼的实力虽然远远不如鬼戎军,却胜在人多,源源不断的新贼人涌入京城,仿佛永远都杀不干净,即使最终获胜,京城和鬼戎军都付出了沉痛的代价。这一场悲剧,沈之屿不想再看见。他得先阻断新的叛军涌入。城门上已经没有活着的守城兵,沈之屿跑到关闭城门的吊锁面前,奋力一拉。城墙上的铁链哗啦作响,开始快速运动,厚实的大门开始向内靠拢,“轰隆”一声巨响后,城门紧紧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