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来,带着江水特有的清冽。
顾衡笑着说道:“自然是真的,眼见为实嘛,若是到了京师,你父亲不要你,你就报官,父母养孩子是天经地义的。”
顾衡只是随便说说,小豆子却把这话给记到了心里。
顾衡继续问道:“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小豆子开口说:“我父亲叫陈世美。”
顾衡听到这话顿时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陈世美,这个名字倒还真的让人觉得有些害怕……
小豆子打了打哈欠,看起来是困得不得了,小孩子就是这般,心里头想不明白的事情想明白了,就能安安心心地去睡觉。
“你是不是困了,我带你船舱里睡觉吧,外面这么冷。”
顾衡拉起来小豆子肉乎乎的手,回到了船舱。
此时陈氏也上完茅房回来,三人一起回了船舱。
他们所住的地方是最下面的船舱,要走挺长的路,两边都是睡觉打呼的苦力和下等人,味道和声音一言难尽。
等他们终于走到地方的时候,却发现他们船舱的门敞开着,里面传出一股子浓烈的血腥味。
顾衡顿时睁大了眼睛,毫无防备的尖叫出声。
许是她的动静吵醒了,许多人走出来骂骂咧咧。
不知那个人点着了一根蜡烛,照亮了躺在床上,脖子上满是鲜血的杜氏。
杜氏的血流了一地,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看便是死不瞑目,手里拿着一些散碎的苗银,装东西的布包也散开了,想必是被人谋财害命了,小豆子看到这副场景,顿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下等船舱发生了命案,自然没有多少人能睡着,船老大带着一帮子船上的打手进来,先是把尸体给抬了出去。
船老大看着满脸惊恐的顾衡,不耐烦地问道:“你同这妇人什么关系?她可结过什么仇家?”
顾衡摇头,她怎么知道。
“她是上京寻夫的云南人,我们今日在认识。”
船老大仔细看了看,顿时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就是带这个小拖油瓶的,真是可怜,在这三不管的地界,便是死了,官府也不会管,直接扔到江里头,或者明日你们上岸找个地方埋了。”
此刻陈氏看向顾衡说道:“她怎就死了?这个上个茅房的功夫,人怎么就死了……”
船老大的打手中有几个会拳脚功夫的,其中一人说道:“这女人脖子上的伤口,若不是三五年的练家子,那可做不到这么漂亮,她应当是得罪江湖上的人了。”
小豆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闹了大半夜,杜氏的尸体被抬到了甲板上,三人还得在这死了人的船舱里睡一晚上。
这便是穷人,便是周围死了人,便是碗里洒了老鼠屎,也得捏着鼻子睡下去、吃下去。
小豆子哭的人昏了过去。
顾衡原先还安慰,可是越到后面,便越没话说。
陈氏对着顾衡说道:“你说那杜氏看着柔柔弱弱,也不像是得罪什么人了呀。”
顾衡开口说道:“咱们和这母子俩只算是萍水相逢,如何知道他们的底细,娘,明日咱们该如何,小豆子该如何安置,杜氏的尸首又当如何安置?”
陈氏不说话,只看着昏过去的小豆子,如今这孩子在世上举目无亲,若是把他丢下来,肯定就是一死。
可是她又仔细想了想,自己自身都难保了,如何再带上一个拖油瓶。
陈氏越想越烦躁,她从床上坐起来,爬到杜氏的床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