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用以驱除侵犯者所使用的主要方法是:隔离。先把侵犯者包围,隔绝它们活命所需要的营养,然后加以噬蚀、打击,或使之饿死。现在桑姆发现‐‐或自认发现‐‐当心智受到攻击时,它也使用完全相同的技巧。他记得有很多次自己觉得患了感冒,结果第二天醒过来却感觉无恙。身体已经发挥其作用。甚至在他睡觉的时候,一次恶战就在进行着,结果入侵者全数被消灭,一个人也不剩……或者一只虫也不剩。它们被噬蚀、打击,或饿死。
昨夜,他经历了精神上的迫近感冒。今天早晨,入侵者‐‐对于他清晰、理性的认知所构成的威胁‐‐已经被包围。其营养被隔绝了。现在只是时间的问题。他内心的一部分正在警告其余的部分说:如果再进一步探究此事,他可能就是在提供敌人营养。
&ldo;情况就是这样,&rdo;他想着。&ldo;所以这世界没有充满有关奇异的事件和无法说明的现象报导。心智经验到奇异的事件和无法说明的现象……退缩了一段时间……然后反击。&rdo;
但是他很好奇。这是很重要的一点。人们不是在说吗?‐‐虽然&ldo;好奇&rdo;要了猫的命,但&ldo;满足&rdo;却又把猫引回来。
谁?谁说的?
他不知道……但他认为能够发现出来。到他的地方图书馆去发现出来。桑姆在把他的盘子拿到水槽时,一面微笑着,并且发现自己已经做了决定:他要稍微再追究这件疯狂的事情。只是稍微而已。
2
桑姆在大约十二点半又来到&ldo;角落街&rdo;。他发现娜奥米那辆蓝色的旧&ldo;得胜&rdo;停在车道上,但并没有觉得非常惊奇。桑姆把自己的车停在&ldo;得胜&rdo;后面,走出来,爬上摇摇欲坠的阶梯,经过那个招牌:告诉他必须把可能带来的任何酒丢进垃圾桶中。他敲门,但没有人回应。他把门推开,看到一处宽阔的门厅,没有家具……除非半途中的公用电话也算家具。壁纸很干净,但褪色了。桑姆看到一个地方用透明胶带补贴着。
&ldo;哈罗?&rdo;
没有人回答。他走进去,感觉像一位入侵的人,然后,他走到门厅。左边的第一个门开向交谊厅。有两个牌子用图钉钉在这个门上。
收费的朋友请从这儿进!
上面的牌子这样写着。这个牌子的下面是另一个牌子,桑姆觉得这另一个牌子的内容非常有道理又相当愚蠢。上面写着:
时间花时间
交谊厅摆着不相配的废弃椅子,还有一张长沙发,也补贴着胶带‐‐这次贴的是电工的胶带。更多的标语挂在墙上。电视旁边的小桌子上有一个咖啡壶。电视和咖啡壶都没有插上插头。
桑姆走上门厅,经过阶梯,更加感觉像是入侵者。他看进开向走廊的另外三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摆着两张简便卧床,全都是空空的。房间一尘不染,但还是透露出主人的身分。有一个散发出&ldo;麻斯特罗尔&rdo;的气味。另一间有令人不愉快的强烈恶心气味。&ldo;可能有人最近死于这个房间,&rdo;桑姆想着,&ldo;或者有人快要死了。&rdo;
厨房也是空空的,位于门厅远端,是一间多阳光的大房间,有褪色的油毯遮盖地板,形成凹凸不平的起伏。一个巨大的火炉,烧木头兼烧瓦斯,占据了一个凹室的整个空间。水槽很旧,很深,亮漆变色了,可以看到生锈的斑点。水龙头装着老式的旋转式手把。一架很旧的&ldo;梅塔&rdo;牌洗衣机,以及一架点瓦斯的&ldo;肯摩尔&rdo;烘干机,立在食品室旁边。空气嗅起来微微有昨夜烤豆的气味。桑姆喜欢这个房间,这个房间透露&ldo;用钱精打细算&rdo;的穷酸味,但也透露爱心、关怀,以及辛苦赢得的快乐。这个房间使他想起自己的祖母的厨房,那是一个好地方。一个安全的地方。
在古旧的大号&ldo;亚曼拿&rdo;冰箱上,有一块磁铁饰板,上面写着:
上帝保佑我们禁酒之家。
桑姆听到外面微弱的声音。他越过厨房,从一扇窗子望出去;窗子被拉高,让温和的微风尽量透进大量的温暖春日气息。
&ldo;角落街&rdo;的后面草地正露出初绿的景象;在房子的后面,有一小片刚在萌芽的树木,一座荒芜的蔬菜园等待着较温暖的日子。左边的地方,一个排球网垂落下来,形成微微的弧形。右边是两处u字形洼地,刚要长出一些杂草。那不是一座讨人喜欢的后院‐‐在一年的这个时候,很少有乡村院子是讨人喜欢的‐‐但是桑姆看出:自从冬雪停止肆虐以来,这个地方至少被耙过一次,并且看不见煤渣,不过,他能够在离蔬菜园不到十五尺远的地方看到闪亮的铁轨。&ldo;角落街&rdo;的居民也许没有很多东西让他们去照顾,他想着,但是他们却在照顾他们确实拥有的东西。
大约有十二个人坐在摺椅上,形成一个不整齐的圆圈,位于排球网和u字形洼地之间。桑姆认出娜奥米、德维、路克,以及卢多夫。一会儿后,他发觉自己也认出伯特&iddot;艾维逊,也就是接合市最发达的律师,还有艾心塞&iddot;巴斯金,也就是那位银行家,他没有去听桑姆的扶轮社演讲,但还是在事后打电话恭贺他。微风吹动着,把朴素的花格子窗帘吹回去,也就是挂在桑姆正往外看的窗子两边的窗帘。微风也吹乱了艾尔塞的银发。艾尔塞对着太阳仰起脸,微笑着。桑姆为自己所看到的单纯愉悦‐‐不是在艾尔塞的脸上面,而是在他的脸里面‐‐所动。在那个时刻,艾尔塞并不是一位小城市的最富有银行家;他是一个平常人,在长久而寒冷的冬天之后,对着春天致意,很高兴仍然活着,仍然健全、免于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