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迎着四周探寻的目光,挽着我往里走,我们看到新娘正被一堆人簇拥着,喜笑颜开地谈论着什么。沐栖衡停下脚步,对方目光还未交会之间,他就不自觉露出了微笑,声音也温柔了许多:“那位就是今天的新娘子,我们去打个招呼吧。”
我冷冷道:“我又不是没有眼睛,认不出照片上的人。”
他每被我刺一下身子就会僵一僵,而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新娘看到他,几乎是雀跃着扬起手来,与他相视而笑。
沐栖衡这样介绍我:“我的朋友,盛秋明。”
新娘子咯咯笑着同我说了声你好,目光便粘在沐栖衡脸上落不下来,又贴到他耳畔说了声什么,接着朗声笑道:“阿衡,你现在抢婚还来得及哦。”
我忍不住提醒两人:“沐先生还是已婚状态,要是抢婚的怕是连累新娘子一起上法庭了。”
新娘子尴尬一笑,他沉着脸对我道:“乔小姐是我的朋友。”
“朋友”这个词汇听着甚是刺耳,我是第一天见到乔小姐,却不甚投缘,当下也不客气:“那我是你的朋友吗,沐先生,你的朋友与我有什么干系呢?”
他怒极反笑:“你这么想,自然就没有关系。我们也不是朋友,你穿着我给你买的衣服,坐着我的车,挂着我的名头来蹭吃蹭喝,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得真是好。我吵不过他,摔下他买的衣服往外走。
分明希望他不要来追,却忍不住想起有一次,我给盛夏削苹果,削到一半的时候皮削断了,看了一眼空了的果篮子,便递去苹果让盛夏直接吃。沐栖衡看到了,就从座位上起身,绕到我身后坐下,握着我拿苹果的手,拿起水果刀在原来的断口细细地削皮,等到苹果都氧化得浮肿的时候,他才把皮削好。他削得那么一丝不苟而执着,我差一点后悔。
我一气走到地铁口,才敢回头,他果然没有追来。
瑟瑟发抖到了医院门口,听到一声鸣笛,循声看到刘晟从车里钻了出来,老大不情愿地抱着我的衣服向我走来。
“你跟我哥到底什么情况,好端端怎么就脱起衣服来?“
我接过几十分钟前摔掉的外套,快速裹上,向他道了谢别要离开。
“欸欸欸,小盛,到底怎么了?他最近老拉我去酒吧喝酒,喝闷酒也就算了,还非说我年纪小,不让我多喝……”
“也没什么,就是处得不太开心。”
他扬眉压低了声音:“你该不是因为我哥没能离婚那事闹脾气吧?白晔毕竟是个明星,离婚不是签个字就行的。“
我斩钉截铁地回答他:“他离不离婚于我何干,他离婚了也不代表我们之间会有可能。”
他耸了耸肩,一脸便秘的头痛模样:“还好当年没跟费济苍结婚,不然摊上这些破事的就是我了。”
沐栖衡一直都不明白我在跟他吵什么,为什么我们之间的问题千头万绪愈争愈多。但我知道我们的分歧,我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碗落了灰的蛋液,一块染了油渍的抹布,一串断在一半的苹果皮,一局无塔可守的逆风局,我虎头蛇尾,二十岁的骨折到现在也没有痊愈。可是他还天真的觉得,蛋液里的灰可以挑出来,抹布洗洗还能再用,苹果可以重新削皮,逆风局他也能赢,他把我从垃圾桶里捡出来,想把我洗干净,好好放在灶台上,我挣扎、恚恨、刺伤他,求他放手。
这天我们本来应了刘晟的约去看他赛车,出发至半路,沐栖衡接到一个电话:“什么,你慢慢说,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的脸色越来越沉,听到对面含糊的啜泣声,一把转过了方向盘,高声质问道:“绳子?你们怎么搞的,我交代过不下三次,你们怎么还敢让他被绑上?”
他蹙着眉关了转向灯:“他说什么你就听了?你难道不会先来问问我的意见?”
我被突然转向勒紧的安全带憋得胸痛,深吸了口气去,目光落在后视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