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没办法松懈,医护人员是人生命的最后一道防线,我与他们共事多年,越是进了治疗室越是心惊胆战。沐栖衡不知说了什么,我摇摇头试图听清楚,便隐约听到他说:“我可以给盛夏献血。”
我下意识地大喊一声:”抽谁的血都行,就他的绝对不行。“
众人面色复杂地看着我,他眸子里的光彩一点点沉下去,教人觉得冰冷。冯静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边的,她拍拍我的肩,说她可以献血。
我勉强理清头绪,向她道谢,藤蔓一般无力的身体从墙面上坍塌下来。我知道这样说刺伤了沐栖衡,可我不能置盛夏的性命安危于不顾,他走到我身边,面色沉郁,语气几近卑微:“抱歉,打扰你们的生活了。”
盛夏得的是再生性贫血障碍,好在发现及时,吃药控制得当,久而久之我就忘掉了这个隐形炸弹,没想到它猝不及防地浮出水面,我忍不住后怕。她前些日子为了一部动画片和教堂的小朋友打了架,不久前还在教堂门口摔进沐栖衡的大纸箱里,这么多不安定的因素,我却一概忽略了。
盛夏来得及时,血容量恢复之后很快就生龙活虎,不需要我的照料,跟同病房的孩子打得火热。沐栖衡让秘书给盛夏送来许多巧克力蛋和其他玩具,我抵不住盛夏热烈的眼神,来者不拒一并收下。
过了几天,我下了班正要去幼儿园接盛夏的时候,沐栖衡打电话给我。
我的预感不是很好,但还是接上了,他的声音很奇怪,仿佛压抑着什么:“盛夏放学来了我家,你来我这接一下她吧。”
我赶到他家小区门口,远远听到她的哭声。我有些慌,大概是被我掐怕了,她自会说话以来就不怎么哭了,因此我也没学会怎么哄她。
她小小的身影被路灯一点点擦亮,连带着她牵着的那个高大身影,也越**廓分明起来。沐栖衡没有看我,只是亦步亦趋地被盛夏拖着,我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盛夏朝我跑了过来,像一只张开翅膀的小麻雀,有几秒我担心她就要跌倒,好在沐栖衡拉住了她,她略侧歪了一下还是朝我跑来,在一步之遥的距离突然嚎啕大哭。
她应该是才开始哭,口齿还很流利:“妈妈,爸爸从美国打败了蝙蝠侠回来了,我把他给你带回来了。”
我愣了愣,鼻子一酸几乎要流下泪来。她从来没问过她的父亲,只是有一次看电视的时候,突然问我“爸爸去哪了”,我随口道:“他和小丑一起,正谋划着打败蝙蝠侠呢。”
蝙蝠侠是战无不胜的主角,他永远不会被打败,所有的孩子都会这样认为。
原来她就为这个才和教堂的孩子打起来的。我却带着她上门鞠躬道歉,那个时候她又是怎么想的呢?
她紧紧攥着沐栖衡的手,又说了一遍:“妈妈,我把爸爸带回来了。”
我蹲下身来,喉头哽咽,有些立不住,几乎是半跪在她面前,想要否认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哭得这样用力,脸皱的像一团橘子皮,一点也不好看。
“我听到了。”我将她搂在怀里。
她哭得这样伤心,为了照顾我又一直这样隐忍,我没办法,实在没办法,再对她说一次谎。
盛夏哭得太累,很快就睡着了。沐栖衡站在房间外定定看着我们,他拿出烟,打火机的火光在他脸上闪了好几下,还是熄灭在他颤抖的手里。
我走向他,他有些绝望:“这孩子说的,是真的么?”
我毫不犹豫地否认了:“世上长相相似之人是很多的,就像我和白晔,你以前不也曾认错,可我们委实没有半毛钱关系?就像夏夏和你……”
“你非要我去做亲子鉴定,才肯告诉我真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