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期间蒋千梦问他田老太太的情况,他说老太太去年病逝了。蒋千梦说了声抱歉,又赶紧岔开话题问他孩子的情况。他说孩子我一直自己带着,今天为了出来相亲,把他放在了他大伯家和堂哥一起玩。“不瞒你说,我本来今天不想来,但这事是家里亲戚撮合的,我得给人家个面子。”田世杰说:“不过我现在很庆幸自己来了,见到你这位老熟人。能和老朋友一起吃饭聊天,我很开心。”蒋千梦笑笑,她竟然觉得此时此刻的气氛让她很轻松。这时候,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响了,打开一看,是钱正翼,“蒋姐,傅敬远的继女从国外赶过来了。现在就在队里,她一口咬定她继父是被人杀的。”蒋千梦放下筷子,回复说:“我马上过去。”不等她开口道歉,田世杰说:“又有工作要忙了对吗?快去吧。别耽误了正经事。”蒋千梦说:“真对不起。”“没事没事。”他朝蒋千梦摆摆手,“我理解的。”蒋千梦出门的时候,回头望了他一眼,他把放在蒋千梦那边她碰也没碰过的米饭倒进了自己的碗里吃掉,脸上并没有任何的不快,反倒有种憨厚的天真之气。蒋千梦笑了。4傅敬远的继女叫孙玉青,没说几句口气就变得哽咽,她说这一次爸爸就不应该回来,早就告诉他这不是一个好主意,可他就是不听。蒋千梦递给她纸巾盒,耐心地等她擦干眼泪,然后问:“你为什么说你的继父是被人害死的?”也许是对“继父”这两个字很敏感,孙玉青口气里略带一丝不快地说:“爸爸没有自杀的理由,离开家以前他跟我说过,他一定会回去,况且他还要参加我十月份的婚礼。”说完,孙玉青悲从中来,眼泪再次汩汩而出。孙玉青说自己从六岁开始就和傅敬远一起生活了,傅敬远和她的妈妈没有再生孩子,孙妈曾经怀过一次孕,但孩子没有保住。傅敬远一直都把她当成是亲生女儿一样,因为这个,孙妈曾经提出让孙玉青改姓傅,但是傅敬远拒绝了,他说,虽然你的亲生爸爸不在你的身边了,但你要永远记住他,我想,他在的时候也是很爱你的。当年孙玉青的妈妈跟着丈夫一起去海外当劳工,后来有了孙玉青。在孩子两岁那一年,他们一家三口遭遇了车祸,孙爸当场死亡。遇到傅敬远之前,她们母女的生活一直过得很苦。孙玉青的妈妈比傅敬远小了十五岁,比起爸爸,傅敬远倒更像是孙玉青爷爷辈的人。孙玉青给蒋千梦看自己手机里他们一家三口的合影,有一张照片是翻拍老照片,那应该是在傅敬远刚进入母女生活的那年照的,照片中小女孩的脸上露出一丝胆怯不安,她身边的母亲脸上有种万象更新的幸福,而站在她们身旁,抿着嘴微笑的中年男人傅敬远的神色里却含着一丝清苦,像是1863年的林肯。见到孙玉青之前,蒋千梦他们已经开过案情分析会了。法医那边的结论是,傅敬远死于溺水,他肺部提取的积水里有微量的藻类,这与在恋筝江里提取的江水样本里的藻类属于同一种,所以基本可以确定他就是在恋筝江里溺毙的。除此之外,他的体内还被检测出含量不低的酒精的成分,可以说,在溺水之前就傅敬远就已经处在醉酒的状态。根据现有的信息推测,傅敬远在与亲生女儿傅念栀发生矛盾口角后喝醉,而后失足坠入江中溺毙的可能性很大。尸检报告显示的傅敬远的死亡时间段里傅念栀确实在民宿里。对照监控和傅念栀提供的住客名单,傅敬远死的那天民宿总共租出去了四间客房。其中一间住了一对情侣,剩下的三间都是单人入住的。蒋千梦和钱正翼电话联系到了其中的三位,那对情侣说他们是来沁城这边泛舟和远足的,每天也只是晚饭后回到民宿里睡个觉,大清早就离开了,没有和其他客人有太多的互动,对傅敬远这个人没有什么印象。另外一位说自己一直在吃抗抑郁的药物,影响了记忆力,有的时候也分不清真实的记忆和梦境,而且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呆在房间里睡觉,所以她什么都不知道。剩下的两个房间的客人,一个一直联系不上,后来蒋千梦按照住客登记表上留下的电子邮件地址发了封邮件过去,得到的回复是他已经出国,他印象里是在民宿见过一位老人,但也只是打了个照面,仅此而已了。还剩下最后一个客人,看登记表上的退房日期,这个人应该还住在念栀小筑里。蒋千梦拨打了他在登记表上留下的电话,响了两声那边接了起来,是个男人的声音。蒋千梦说:“您好,我找上官瑶。”那个声音说:“我就是,请问您是哪位?”蒋千梦吃了一惊,登记表上这个人的名字叫“上官瑶”,她以为肯定是个女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