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说什么傻话呢,那是只有情侣才会做的事情吧。”
“因为接吻是爱的表达啊。”
难以分辨是自若掌控着情绪,或者已经全然失控,他还是一派从容地看向哥哥,眼见着他心爱的阿普眼瞳中终于有了裂缝,而他绽放出一个天真又残忍的笑。
“阿普不是最爱我了吗,那你会和我接吻吧,会让我吻你吧。”
柚木司还没聪明到会设置陷阱,而他自己就是一座囚牢,其中蛰伏的兽正在蠢蠢欲动。
07。
“你要多多沐浴月光比较好。”
在捡到月之石不久后,尚且年幼的柚木普在一本旧书上看到了这样的对白。
“……月光仅仅是阳光的反射而已。所以说,虽然阳光能给予动植物生命力,但月光是已经死过一次的光芒,因此不会带给生物任何助益。”
“但并不是有意义就是好事。沐浴在阳光下的动物尽力露出一副幸福的脸孔,全力加快迈向死亡的脚步。而我们全身沐浴在经过月亮反射后、已经死过一次的光线里,停止活着的速度。”
“只有在月光中,生物才能逃离生命的诅咒。”
他合上书,后知后觉地感叹,像他这样的人应该只能违背自然而活。
后来他开始上学,为了去受伤而预习,又带着当天受到的伤痛回来复习。同学间的对话全像是融化掉的巧克力冰淇淋,粘稠交错在空气里,一句也听不懂。再到后来,屋子里来来往往像是用酒烤过,仿佛浅黑色固体的男人,两眼布满血色,丑恶的脸在母亲身上用力涨红,浑浊的眼神偶尔投向他。家里变得比学校更讨厌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只有阿司能容纳他。若要问他爱着什么,阿司和月亮是缠绕在一起的第一名。但在那句邀请面前,他哑然了。
为了自证圆满,有人甚至在夜空挂起了误会大的月亮。月光把一切都净化了,包括柚木司笑容背后的欲望,但他还是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恐惧,从脚底板盘旋而上。由于距离太近,他甚至能看见弟弟的瞳孔里装着的自己,像鸟一样惊慌地落下,到达地面时又像创可贴捂紧着什么。
“……等你长大一点再说。”
他发现自己竟然不敢说出拒绝的话,他从小就不能拒绝阿司,只能似是而非地用拖延的话搪塞过去。然而这次阿司没有听话地善罢甘休。
“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至少……至少等你过生日那天。”
“当作生日礼物吗?”阿司的声音依旧软软的,却仿似裹着刀的秋风,它划破的平静湖面不急着愈合,只是咧着嘴笑,“那就说好了,哥哥不要耍赖喔。”
被弦月剖开的夜空下渗出山茶的血液,浓郁得让人多呼吸一口就会呛住。而阿司的笑里仿佛也长着和他一样的小虎牙,起头的时候像是开玩笑地轻轻咬着你,到后来就疼痛难熬。星眼惺忪,眨巴着暧昧,柚木普头一次明晰自己看不懂弟弟。
但他还是回应弟弟一个比月色还苍白的笑容。
“阿普……我真的很爱你。”
柚木司再度把脸埋进柚木普的怀里,听到那心跳泫然欲泣地响着,轻轻咬一口就流泻出一地月光。他重复着这句话,像是证明,也像是呼救。
现在的他尚且不知晓,这句话即将成为后来的柚木普一切噩梦的原型。
TBC。
第5章
像是被什么引导着,此刻亦有人的眼中有憎恨在流转,置身希望之旁
08。
弗洛伊德说,一个女人具有钟情于一个男人的原始欲望,没有丈夫的女人会爱上自己的儿子。柚木普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只觉得好笑——那个女人不正是因为自己长得过于像父亲而开始虐待自己的吗。
尽管他偶尔也觉得,曾经那个成天哭泣只能在自己身上发泄怨气的母亲是爱的,现在这个总对他拳打脚踢的母亲也是爱他的,尽管这爱来得腥风血雨,歪曲成呕吐物和脓水的质地。他还是会记得,四岁时听说自己喜欢星星,卖了珍重的项链给自己买天文望远镜的那个女人,和在结婚照上一样笑靥如花。
所以他简单地容许了母亲的恨,他知道那些出现在他身上的伤痕,是自己在代替母亲委屈,因为我生来是你的孩子,你在我身上种下了因,我便承受你的果。他不抱怨,不反抗,不生气。
童年时的母亲是大和抚子一般温婉而美丽的女性,浑身上下散发出母鸡一样自信而又充满保护欲的姿态,她的翅膀下护着一个家庭,但她发现自己什么也护不住的时候,羽毛就开始纷纷凋零。脸庞也逐渐演化成投男人所好的淫荡容姿,温柔也转成了厚颜无耻迎送上门的爱情。一开始他是能够理解的,一个女人要以一己之力抚养一个拖油瓶,借助自己的容貌赚取便宜也无可厚非,但即便如此,母亲身旁的男人,更换的也太过频繁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