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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第1页）

而且老王那五官也与海燕在家里和医院见到的那个模样迥然二样!他那蜡黄的脸色变本加厉地换成了阴灰色的，他那原本饱满的眼睛变成了三角眼，他那本色的鹰钩鼻也一下子塌陷了好几倍，还有，他原本不是有一头乌黑的头发吗，怎么可能一夜之间成为白头翁?而且那白发是雪白雪白的，没有任何杂质的那种白。

等等，他以前不是带过时的金边眼镜吗?怎么现在换成了一副白色框架的?他动手术的地方不是在胸口吗，怎么现在却在颈部和手臂缠着纱布呢?他那两只耳朵上次见到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今天怎么每只都只看见半截，而且好像还有被火烧过或是被烧电麻的痕迹呢?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海燕爸爸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于是解释说，&ldo;老王伯伯是个国家级川剧演员，自然懂得给自己化妆了，这是一个戏剧演员的基本功嘛!&rdo;

海燕轻声问了句，&ldo;川剧不是在四川一带吗，那他怎么口音里还夹杂着北方话呢?&rdo;

&ldo;现在川剧都已经走向全世界了，&rdo;海燕爸爸笑了笑说，&ldo;连老外都在学，难道就不许北方人民学吗?&rdo;

两人的对话惊醒了尚在深睡的老王，他睁开眼想要起床招呼海燕爸爸，海燕爸爸赶忙用手势示意他不要起身。

&ldo;兄台你可真是有福啊，&rdo;老王用苍老的声音说道，&ldo;你看看，你家闺女长得多靓丽啊，以后该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啊!&rdo;

&ldo;也是，也是，&rdo;海燕爸爸抿笑道，&ldo;我这女儿好啊，才貌双全，不是一般人家咱还舍不得嫁出去呢!&rdo;

他们的交谈又让海燕非常自然地想到大海。这几日都没有和他有过任何形式的联系，不知道妈妈说的&ldo;他打算和副县长的女儿订婚&rdo;这个消息是否属实，想想大海和自己这近十年的感情历程，真的不是嘴里说一句忘记就能够忘得了的。

见老王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海燕爸爸便提出告辞，说下回再抽空来拜访。老王长长地叹息了一口气说，&ldo;那就不知道还有没有下回喽，我都不知道自己这身子骨还能不能熬到年后呢!&rdo;

&ldo;王兄千万不要这么说，&rdo;海燕爸爸阻止道说，&ldo;王兄是个好人，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年后我还要跟王兄多多请教川剧呢!&rdo;

海燕爸爸开口闭口都是左一个&ldo;王兄&rdo;右一个&ldo;王兄&rdo;的，在海燕听来怎么都像是在说&ldo;亡兄&rdo;。

第二天早上天刚朦朦亮，海燕妈妈便砰砰乒乓地起身来开门，她那大幅度的动作不可避免地将海燕从睡梦中吵醒了，海燕于是半是睡梦半是清醒地抱怨道，&ldo;妈，大冬天的，你起那么早干什么啊?&rdo;

&ldo;有人在敲门。&rdo;海燕妈妈将客厅的电灯打开说道。

&ldo;你是神经过敏吧，&rdo;海燕翻了个身，&ldo;这么早又这么冷，谁会来敲门啊?&rdo;

&ldo;没错的，我听见有人在敲门。&rdo;海燕妈妈坚持说。

打开门，果然门外有人。海燕恰好要起身上个厕所，便发现又是老王他老婆。

只见老王的老婆身上还飘着几片雪花，一身的保暖设备武装到了牙齿：护头的，护脸的，护耳的，护手的一应俱全。

&ldo;嫂子，你这么早找我，一定是有什么急事吧?&rdo;海燕妈妈问道。

海燕却在一旁窃笑不已，老王一家都是一副慢得要命慢得急死旁观者的性子，这世界上有什么事情能够成为他们定义里的&ldo;急事&rdo;呢?

&ldo;我们家老王死了，&rdo;老王的老婆慢吞吞地逐字说道，&ldo;他是十五分钟前刚死去的。&rdo;

海燕一听到&ldo;老王死了&rdo;四个字的时候，耳朵里又响起张震讲鬼故事的磁带里那篇经典的广播稿《老王死了》，吓得在卫生间里半天排不出来。老王他老婆的慢性子果然名不虚传，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还能说得这么淡定，仿佛在叙说报纸上的某条别人家的新闻似的。

&ldo;他不是刚动完手术吗?&rdo;海燕妈妈问道，&ldo;手术不是满成功的吗?&rdo;

&ldo;他今天早上起身喝了半斤白酒，&rdo;老王的老婆又补充说，&ldo;尽管医生一再叮嘱他说不许酗酒，但是他就是克制不住，结果等我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没气了。&rdo;

&ldo;什么?他动过这么大的手术还起身喝酒?&rdo;海燕的爸爸也猛的一声从床上蹦了起来，&ldo;老王啊，你怎么连这么点小性子都控制不住呢!你还答应过要教会我学好川剧啊!&rdo;

老王的老婆又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平铺直叙道，&ldo;他喝的就是你上次送的那瓶五粮液，他一口气喝了足足半斤哪，你说一个正常人喝半斤都受不了，更何况一个刚动过手术的人呢?&rdo;

说这段的时候，老王的老婆依旧是逐字逐句地咬着字，每说几句都要停顿几秒钟，但每当别人想在她停顿期间发表点评论的时候，她便又开始接着叙述下一句。说完后，老王的老婆便退出门外，又是一步一个脚印地缓缓朝自己家里走去。

03大海之死（下）

大海之死（下）

对于老王的死，海燕爸爸感到非常内疚。首先，老王心脏病突发就是因为自己因为那副《钟馗抓鬼图》，接下来老王又是因为喝了自己送去的五粮液而酗酒致死，真是&ldo;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rdo;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