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重要对不对?给我。”
“做什么?”梅子青问着,手已经放头发上解着那红头绳。
“下赌的本钱。梅子青,我这人很贪心。无论你是食言还是死去,我下这个赌,怎么也得讨要一点东西。等我赢了,你再来管我要。”
红头绳解下,绑了十二年的一小撮蜷曲长发垂在额边。这样的梅子青有种异域的美。“我给你戴上。”说着,凑过去撩起踏雪的丝丝长发。红头绳从两边左右缠绕,一圈又一圈,恩爱缠绵。梅子青的脸贴在踏雪脖子上,呼吸之间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吐息的温度。“雪儿,我现在好开心。”
梅子青的气息吐纳在脖子上,过分炙热。踏雪悄无声息坐开一点。笑话他:“你要是输了,这东西可就归我了。这样还开心吗?”
“我不会让自己输的。”
梅子青话里的自信让踏雪有一瞬间以为这一次是真的。怎么可能?他可是抛弃自己来了这个鬼地方。清醒下来的踏雪等了许久没敢抬头。感觉到指尖离开,马上别过脸去,起身要走。耳边就听得“哇喔呜呜呜”的欢呼声。腰间一软,被人搂着抛上半空。身下流心池水漆黑如墨,深不可测。踏雪吓得当场现出原形。猫儿被长衣包裹,坠落梅子青怀中。惊魂未定的踏雪扒拉着衣服钻出脑袋来。猫耳朵抖了抖。唇上被偷抹一口。
“呸呸呸。全是毛。下次不许现出原形。小青青要亲你小嘴。听见没有?说好。”
“好。我的暴君。”
第44章鸡汁豆花
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人潮熙熙攘攘。当中一架黄布五爪龙暗纹的豪华马车停在两只石狮子镇宅的大户门口。
车上下来醉醺醺一少年郎,白襟水蓝学堂服。鞍可坐,舆可卧。无拘谨官场架子,随意率性。偏颦眉为常,愁天下之愁,终日不得舒其颜。像先生执掌学堂胜过四品探花郎。回头看扶他那人,堆开满脸灿烂的笑。车上人叮嘱了几句,他一一点头应了。待马车远去,一路赔笑的那脸马上冷下来。
此人名唤菊知秋,字东篱。是当朝太子的侍读,从四品。俸禄不低。但是要买得起京中一亩地,还是痴人说梦。这巨大的府邸自然不是菊知秋买的。是当今太子赏的。
进门过翡翠屏风就是正堂。依太子品味,给他亲手写了一副对联: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府邸内上至亭台楼阁,下至一个打扫的女仆,通通都是太子的安排。进退有度的明白人。看见什么都波澜不惊的那种。看见什么都会向太子报告的那种。
琉璃砖瓦闪瞎路人的眼。老坑冰玉龙凤摆件安静躺在书桌前。锦绣长袍被锁进柜子最深处。这般富丽堂皇不合菊知秋的喜好。然而,太子喜欢,他还能抗旨不成?
东篱的前堂是太子的东篱,只有后院茅草房,才是菊知秋的地盘。
那里与前堂截然不同。如果说前堂是山珍海味,后院就是粗茶淡饭。泥砖外墙的茅草房散发着一种干草特有的味道。这个茅草房是菊知秋最爱的书房。在茅草房里看书,听雨。计算何时大雨浸透禾秆草,雨水滴落头顶是菊知秋最喜欢的事情。这可以提醒他,在宫中行事谨记如履薄冰,万不能仗着太子的一时宠爱而心生骄奢淫逸。要知道,前有班固伴君如伴虎,后有班婕妤色衰而爱驰。皇权的车轮下小命还不定保得住,还怎么仗着一点美丽的皮毛得到快乐的资格呢?唯有东篱的后院,伺候一丛野菊花,看它们展开笑颜,这才是自己能放心的时候。
地是黄泥地,连草皮都没有铺。官靴踩在上面,踢起黄色的泥尘。菊知秋俯身拍一拍,坐在石凳子上拍开泥封倒酒喝。
石桌石凳子。摸上去很粗糙。是很普通的石头。跟前堂的汉白玉不可相提并论。其中一只陶碗有豁口。菊知秋没舍得换,转过一边喝就好。
酒是茶楼里五文钱一坛的女儿红。年分不够,有点辣口。刚好。反正醉翁之意不在酒。菊知秋但求一醉,旁的都不在乎。
咕咚咚一大碗。酒劲儿上头,竟然已经半醉。伸手再要喝。左右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