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有一个极为隐秘的“七”,甚至在其余几处也都有小?字作注,俱是经人计算后得出的不同时段。
是裴时行的笔迹。
如今京中众人只知道周颐在归乡途中坠亡,却少有人知周家人落河的具体地点。
便是有人知,想必也不会有人像裴时行这般,从广袤的舆图细细寻找到山陵涂夷,一早便圈出多个地点。
甚至着重圈出周颐今日的身死之地。
元承晚倒是知道这地点。
但?她之所以知道,却是因?为怀了几分对?师长的旧谊,今日特意寻到京外传信的驿使,向他托问方才得知。
可日理万般机要的裴御史却绝无可能如此关注一个人。
一个早被革职逐居的无用罪人。
若她所料不错,廿九被设为周颐的死期,而他们一家的尸身,会于下月初六,也就?是七日后被寻到。
裴时行望着她的冷眼,沉默一瞬。
迅速在脑中串联出了整个脉络。
原来她竟疑他是真凶。
原来她竟是为此才特意遣去侍人。
他忽然想自胸腑的沉沉郁气里?笑出一声。
可他不愿在她面前露出失意,只微垂了眼,绷紧下颌问道:“殿下既疑我,又为何要遣走?侍人,独独与臣在这无人之处揭发逼问。”
或许是因?回程时的策马受了寒雨,他的嗓音竟有几分哑意,却也恰好掩盖了他不欲为人所察觉的自嘲:
“您就?不怕臣担心?事?情败泄,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伤害了您。”
他的语辞仍说的十分克制。
“本?宫不怕。”
裴时行今夜仿佛异常执拗,追问道:“为何?”
元承晚却沉默不语。
男人终于自她的沉默里?反应过?来。
自然是因?为她贵为皇家公主,府中向来有暗卫守候。
若他胆敢有分毫异动,想必不待接近她半片衣角,便只能丧命剑下。
裴时行自幼时便被人赞一声颖悟,难得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他终于自嘲地笑出一声。
“那?你信了,你信是我谋害周颐,现下又亲手把证据放到你的眼前,等你来揭发我?”
他变了语气,再不复向前的清风朗月。
轻而诡,倒仿佛在压抑着什么凶兽。
这话里?带了几分不似裴时行其人风度的讽刺之意。
元承晚自是有过?这个怀疑。
可又觉不大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