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内务府虽然是打理皇室宗亲的私事,但是却也是个很大的部门,其中不单单有宫女、太监伺候,更有一些小官吏的存在。
所以,即便此时宜尔哈是皇后,却也从未踏足过那地界。
而与内务府打交道的人,也便只能是她宫里的大太监魏璐了,毕竟连宫女都算是皇上的女人。
内务府往内宫这边来回事,打发的也是没有子孙根的太监,或是管事嬷嬷等人物。
这会儿宜尔哈之所以会问起红箩炭,那自然是这两宫花费太多了。
炭本不算贵重东西,但是各宫主子们所用的红箩炭就金贵多了。
这红箩炭是内务府特殊烧制的,燃烧时间长,供暖效果好,最重要的就是不会产生寻常炭所产生的黑烟、异味,反而带着一缕清幽的香气。
这般金贵的东西,那自是只有各宫主子才有资格用,也各有固定的数目供给,并不是说你要就有的玩意。
即便是皇子福晋等人,一日也不过就分得几斛罢了,可见其珍贵程度。
“回娘娘的话,这延禧宫里那位借口身子不好,着不得凉气,那自是让内务府一萝萝的往里抬着,而承乾宫里那位怕是赌气了,也便……”魏璐瞧了眼左右,低声回道。
这宫里就是如此,一旦这女人有孕,便恨不得住在鸡蛋壳里去,生怕着了什么算计,这也就讲究了起来。
尤其有宜尔哈这样宽待宫妃的皇后在,那马佳氏的胆子就愈发大了。
“行了,别跟本宫这装委屈了,传话给内务府那边,这宫规既然定了,便一切都随着宫规走,不然那宫规可是摆在那里好看的,若是再有这样不懂规矩的,便让那负责的管事给本宫照价赔偿!”宜尔哈摆了摆手,冷声吩咐道。
倒不是宜尔哈太过小气,实在是这人心不足,愈发贪婪无度。
比如延禧宫里的庶妃马佳氏,如今只住在配殿里,又正怀着身子,平日待得地方只暖阁一处,一炭盆足以,即便是在堂屋走动走动,这月月的份例都是够用的,而耳房里用的茶炉等地方都是提供了黑炭的。
先皇在时,独宠董鄂妃,各宫宫妃犹如摆设,皇后娘娘又是个不管事情的,内务府贪墨克扣成风,多少女人都过得节衣缩食的日子,更有些宫妃到了冬日都要以汤婆子取暖。
宜尔哈是知道皇太后过去过的日子的,这才想着让她们体面些,不至于被那些个下人拿捏,可是她们却变本加厉的开始讲排场,那就别怪她狠了。
越想越想,宜尔哈打发了魏璐去敲打内务府,可是这心里头还堵着,又想着马佳氏这些日子的做派,连带着玄烨往延禧宫送的礼物都被她想起来了,这就更加火大了,黑着脸吩咐薇让人停了马佳氏的月钱,直到还清她用多的那些份例的银子再继续发放,这才颓然的靠在了大靠枕上。
之前所有人都等着宜尔哈发落了马佳氏,她都不曾如此做派,这会儿就为了这点子小事动了手,让不少人以为摸清了宜尔哈的脉,只待等着宜尔哈被心中妒火烧灭了理智,动手铲除马佳庶妃肚子里那块肉。
可是宜尔哈又不是傻子,贵为皇后,她手握宫权,与玄烨有小时候的情分,只要她不插手皇嗣之事,不论谁人生下儿子,她都是名正言顺的母后皇太后,她才不会傻乎乎的往上冲呢。
去内务府的魏璐,很快就披着鼠皮披风回到了殿里回话。
宜尔哈刚发了一通脾气,正是心情好的时候,便也不想听这些个烂事了,摆摆手就打发了魏璐,继续往彤史上盖戳子玩了。
手握宫权,瞧着是风光无限,可是内里的辛酸,怕是也只有品味过的人才知道。
单单是敬事房一块,便让宜尔哈往肚子里倒了多少苦水。
皇上身份尊贵,有着绵延子嗣的重任在身,即便是喜欢和宜尔哈相处的感觉,却也不能日日守在坤宁宫中陪着宜尔哈过日子,而这皇室血脉,又是容不得半点混淆。
这敬事房就有了彤史一说,皇上每日宿在了哪里,幸了哪个女人,均要一一记载清晰,而且还要送到宜尔哈这来用印。
自家男人去睡小老婆,让大老婆用印,表示确实如此,这事真心有点不顾人情了。
不过宜尔哈是个聪明人,她从不觉得男人是从一而终的生物,更不用说坐拥天下的皇上了,所以她也就阿Q的安慰起了自己,起码在这古代,大老婆的权益得到了保障,那些小老婆再得宠,也要对着她伏低做小。
这日复一日的自我催眠,还真让宜尔哈找到了一种心理平衡,连带着对往彤史上盖戳戳这事,也不太反感了。
只是宜尔哈安慰好了自己,马佳庶妃那却闹开了,人家也不说来找她这个皇后要说法,直接就借口身子不适,打发了宫女去养心殿去请皇上了。
马佳庶妃有心闹大,宜尔哈身为皇后,自是很快就收到了消息,勾唇一笑,梳妆打扮一番,坐着烧了炭炉的步辇,领着一众尾巴就往延禧宫去了。
延禧宫,作为仅次于坤宁宫、景仁宫、永寿宫的好地方,虽不似清末构想时水晶宫般的漂亮,但是黄瓦红墙、描梁画栋的中式建筑,仍然是华丽非凡。
而往日紧闭的宫门,这会儿大敞四开的堵着几架步辇,可见这想要看热闹的人不少,宜尔哈任由薇替她整理了下不见褶皱的袍摆,这才扶着碧瑶的手腕,缓步走下了步辇,进入了这处后世无缘得见的宫室。
正殿、后殿都是马佳庶妃没资格住的,这会儿倒是显得肃静,可是那西配殿里的动静就有些吓人了,莺莺燕燕的声音好听,但是这猛然凑在一起,却显得如菜市场似的乱糟糟的揪心。
“皇后娘娘驾到!”随着宜尔哈步步走近,跟在身后伺候的魏璐尖着嗓子,朗声唱道。
西配殿里的动静一顿,很快那抹被说话声压的几近不闻的哭声拔尖而起,似是受了多么大的委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