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元年,七月初七日是钦天监选定的好日子。
初登大宝的玄烨派以内务府大臣为首的一行人,其中包括三位公主、三位摄政大臣的夫人以及内侍和侍卫,把礼品送到赫舍里府。
计有十匹鞍辔齐全的骏马,十仗盔甲,一百匹锦缎,以及二百匹其他精美布料,行纳采礼。
自打那天起,宜尔哈便不再是赫舍里府的一位格格,而是康熙帝的准皇后。
悠悠两月,转瞬即逝,随着老福晋和伊尔根觉罗氏的一大通忙活,宜尔哈的婚期就这么到了。
九月初七,宜尔哈大婚的前一日,康熙帝派遣满洲大臣祭告天地、太庙、社稷,正是拉开了康熙帝大婚的帷幕。
曾参与纳采礼的一众大臣、公主、三位摄政大臣的夫人,再次登门,行大征礼。
聘礼包括两万两黄金、一万两白银、一个金茶罐、两个银茶罐、一对银箱、一千匹锦缎、二十付马鞍、及四十匹骏马。
另外那些零零碎碎的各色器皿、摆件、首饰等物件,则已经完封不动的送到了宜尔哈未来几十年要住的坤宁宫中,只有一册厚厚的礼单,显示着康熙帝对这位皇后的看重。
九月初八,赫舍里府内外挂满了红绸灯笼,大大的双喜字贴满了宜尔哈的闺房宜兰园。
来往奴仆都换上了粉红色细棉布的袄子,头上更是都系了红头绳、红绢花等小玩意添彩,让原本紧张不已的宜尔哈多了一丝想笑的冲动。
前些日子,礼部就已经将皇后新婚的大礼服送到了宜兰园,看着那金丝银线绣制的暗红色盘龙飞凤喜服,宜尔哈自然是爱得不得了,只是碍于日子没到,一直被紧锁在香樟木雕花的箱子中。
一大早,宜尔哈就被教养嬷嬷从床上拉了起来,泡着满是各色花瓣的香汤沐浴,连饭都没顾得上吃,便开始了一层层的往身上涂抹着香膏。
这一切也都是值得的,当宜尔哈瞧着她那一身粉嫩白皙、略带淡香的酮体,整个人都觉得仙气飘飘了。
宜尔哈被嬷嬷折腾了小两个时辰,心底的紧张彻底消失了,只觉得满是疲惫,一双远山眉紧紧锁着,看得伊尔根觉罗氏心疼不已,忙让小厨房送了些可口的小食过来,让宜尔哈不至于饿着肚子进宫。毕竟这大婚礼,一直要折腾到晚上去呢!
大家可能都明白累到极致的时候,胃口会弱的可怜,而此时的宜尔哈虽然没有做什么体力活,却也因为情绪紧张、身体疲惫而没了胃口,只是吃了两块核桃大小的点心就吃不下了。
全福夫人也已经到了,伊尔根觉罗氏便让人将点心撤了下去。
“恭喜伊尔根觉罗福晋了!”全福夫人是四角齐全之人,但是能替未来的皇后做全福夫人的福晋,自然也不会是普通人,这会儿笑着进门俯身一礼,柔声说道。
“夫人太客气了,快请上座吧!”伊尔根觉罗氏不敢托大,忙侧身让过,客气的说道。
全福夫人本姓爱新觉罗氏,正经的皇族后裔,瞧着站在外间笑脸艳艳的宜尔哈,心里本能的多了一丝喜欢,眉眼也多了些柔和,笑着和伊尔根觉罗氏夸赞了几句,这才扶着宜尔哈往内室里走去。
宜尔哈有些紧张的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中有些模糊的脸容,一时间倒是愣了愣神。
“不必紧张,咱们女人家出嫁从夫,往后自有圣上为你做主了!”全福夫人双手搭在宜尔哈的肩头,轻轻捏动,柔声说道。
说着话,丫鬟就已经送上了赤金嵌红宝石的发梳,全福夫人也不耽搁,笑着梳通着宜尔哈的长发,嘴里的吉祥话一串串的往外冒着。
不过片刻工夫,宜尔哈披在肩头的长发就梳成了圆髻燕尾的样式,而脸上嫩嫩的绒毛都已经绞去,一层胭脂掩盖下了她眉眼间的稚嫩,让宜尔哈显得成熟了许多。
一层层大红色的嫁衣穿好,看着那赤金嵌东珠的皇后冠帽,宜尔哈还是不可自制的吞了吞口水。
索尼福晋佟佳氏,这会也是忙的脚不沾地,正招待着来府里接亲的众位命妇。
与此同时,宫中的康熙帝也并未闲着,但是相较于宜尔哈,他的工作轻松了许多,坐着龙辇来到了太和殿,将册立孝诚皇后的封册和金印交于钦差大臣,命其将象征着皇后身份的金册、金印送到赫舍里府邸。
宜尔哈穿着一袭皇后大婚礼服,头戴冠帽,一脸庄重的接过了象征着她身份的金册、金宝,行跪拜大礼后,扶着她的陪嫁丫鬟碧琳的手腕,一步步走向了雕赤金九凤的轿子。
当绣着金丝凤纹的红色轿帘落下,饶宜尔哈已经是个活了将近三十年的女人,心头多了许多许多的感触。
伊尔根觉罗氏眼中的疼惜和紧张,索额图福晋纳喇氏眼中的欢喜,老福晋眼中的隐忧,一一落在了宜尔哈的眼中,一幕幕的在她眼前闪过。
虽然这不是宜尔哈第一次进宫,她的心里还是多了离家的愁。
成为母仪天下的中宫皇后,宜尔哈明白她这辈子再难出宫。
哪怕日后有机会见到伊尔根觉罗氏,她也要高高的坐在金座上,看着伊尔根觉罗氏对其俯身行礼。
想到此处,宜尔哈眼圈泛红,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掉落在了暗红色金丝绣龙凤的霞帔上……
轿子缓缓抬出赫舍里府,走上了铺着红毯的街道,前后各有来迎亲的命妇骑马围绕,而那些作为宜尔哈陪嫁同入宫门的丫鬟、婆子得了圣上的恩旨,可以坠在这送亲队伍的最后面,与宜尔哈同样走在通往中宫坤宁宫的御道上。
大红色的轿帘遮住了外面的世界,却挡不住那些细碎的议论声。即便内城都是满洲八旗子弟,但是那围着这最高规格的喜轿旁的人们并不少。
宜尔哈听着那些羡慕她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中宫皇后的声音,听着那些讨论她嫁妆的议论声,恨不得立马让喜轿停下,让他们家的女儿来替她出嫁。
若不是先帝下旨,若不是圣命难违……
她宁可成为一普通人的妻子,而不是嫁给万人之上的君主,成为那宫城内的一个女人,与那些心思细密如发的女人去争、去斗……
唯一让她觉得心理平衡的地方就是她身为大清皇后,可以堂堂正正的坐着喜轿从大清门经金水桥,过太和门进入这座华丽非凡的宫殿群,开始她的深闺妇人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