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时辰有余,宜尔哈忙活出了一身汗,原本精致漂亮的衣裙也弄出了不少褶皱,心里却无比的宁静,笑吟吟的看着街角阴暗处嘻嘻呼呼喝粥的那些难民和乞丐。
不远处的一个茶棚里,一个中年男子赞赏的看着宜尔哈的侧脸,低声与身旁的随从低语了两句,便看见那随从脚步匆匆离开了茶棚。
片刻工夫,已经有些散了的难民,便再次聚拢,噶里的小脸一垮,便直接丢了手里头的东西,往后头稍事休息的棚子里走去,喝着热茶,笑嘻嘻的和小伊尔根觉罗氏说着话,时不时翻个白眼,似乎正在嘲笑着都没有工夫擦汗的宜尔哈。
宜尔哈感觉到身后那明显的目光,却无心再和噶里玩那逢场作戏的姐妹情深戏码,只是机械的保持着平和的笑容,弯腰、盛粥……
在宜尔哈的粥桶前,一个看起来足有七十几岁的老汉,穿着一袭破烂的不足以蔽体、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粗布麻衣,脚下是一双磨得露脚趾的草鞋,带着满身的恶臭,抖瑟着一只黑釉的破碗,嘴里头嘟嘟囔囔的说着话。
“大爷,您的孩子呢?”宜尔哈趁着盛粥的工夫,有些好奇的问道。
老汉抬眸,浑浊的眼睛中,闪烁着一丝泪光,声音低沉而沙哑的开了口,“都死了,都死了……”
“对不起!”宜尔哈没想到老汉的儿女已经过世,看着老汉那张苍老的容颜挂泪,心里头有些后悔嘴上没把门的,低声道歉着。
老汉随意的摆了摆手,并未接茬,只是从宜尔哈手中接过了粥和两个馒头,便缩到了旁边的角落里狼吞虎咽了起来,正当宜尔哈努力整理好心情,替下一位同样狼狈不堪的人盛粥的时候,嘈杂的声音让宜尔哈又一次抬起了头。
赫舍里家的施粥摊子左右是热闹的街区,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而老汉许是因为太过饥饿,便直接缩到了粥铺旁边的一家酒肆的门边,正当老汉享受着这顿美食的时候,一个明显富人打扮的大肚子先生走了出来,也不知道怎么就注意到躲在了柱子后头吃东西的老汉,仿佛显示善心似的从荷包里取出了两个铜子,直接扔在了老汉的粥碗里。
而随同那位富商出门的一位小妇人,则是嫌弃的捂了捂鼻,嘴上嘟嘟囔囔的说着不好听的话,旁边那富商立马就换上了一张同样嫌弃的脸,一脚就将孱弱不堪的老汉踹到在了墙边,瞧见老汉迟迟没有起身,居然还说老汉有意讹钱,而送着富商出来的小二哥,虽然有心劝解两句,却被追出门的掌柜的一把就推到了一边。
乱糟糟的动静,自然惊动了酒肆里其他用饭的客人,各种各样的声音,一下子就让掌柜的和富商、小妇人的脸上都变了颜色,三个人无比统一的站在了一个战线上,指责着明显受了伤的老汉。
宜尔哈有些生气的瞪圆了眼睛,她不求每个人都能善待这些可怜人,但是她也绝对不能眼看着老汉被他们一言一语的指责。
“碧瑶,你先替我一会儿!”宜尔哈直接将手里头的饭勺交给了旁边一直帮忙递馒头的丫鬟,沉声吩咐。
眼瞧着老汉周围围上了一圈人,可是却没人想到要上前扶上一把,宜尔哈艰难的推开了围观看热闹的好事人群,蹲在了老汉身边,轻声问道:“大爷,你可觉得哪里不舒坦?”
老汉有些茫然的抬了抬头,忙摇了摇头,挣扎着想要扶着墙站起身子,可是努力了几次,却仍然站不起来。
“呦,瞧瞧这小女子,别是这老头的相好的吧!”小妇人微微挑眉,声音尖细的叫道,说完还不忘好像起哄似的对着旁边的富商笑了笑。
宜尔哈扶着老汉站起了身子,将掉落在地上的粥碗捡了起来,迈步走到了那小妇人身前,捏着鼻子摇了摇小手,怪声怪气的说道:“我当是哪里来的怪味道,原来是你的口气,真不知道你旁边这位大老爷是怎么忍受你的!”
“你说谁呢!”小妇人仿佛炸了毛似的跳脚叫道,估计如果不是忌惮着宜尔哈身上明显不俗的衣裳,怕是都要上前抓花宜尔哈的脸了。
宜尔哈看着小妇人,嘴角勾起了一抹好看的微笑,仿佛不懂事的孩童一般,天真的扫视了一眼围观群众,接茬说道:“谁问我,我自然是说谁呢!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想必你也是平日里鸡鸭鱼肉的吃多了,胃气上涨,这才口臭难闻,这些清粥最适合你了,我保证你吃个三两天,定然有所改善!”
说着,宜尔哈就将那沾了不少尘土的破碗,递到了小妇人眼前,颇有些要往小妇人嘴里送的架势。
小妇人立马就嫌弃的后退了两步,但是又觉得输给一个黄毛丫头丢脸,露出了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小手扯了扯旁边大肚子男士的衣摆,娇滴滴的说道:“老爷,您瞧这丫头……”
“人比动物高贵,便在于人懂得尊重。这位老汉虽然衣衫不整,但是却并未妨碍到两位的路,即便他可能身上气味不佳,但是你们嫌弃,大可以快走两步,如此刁难一个落了难的人,真不知道你们的心都长在了哪里!
身为女子,你不懂得何为善良,身为男子,不能约束好身边女人的没事找事,你们俩就真的不觉得丢脸么?
看看旁边这一个个看着你们的人,你们该不会以为他们都是赞同你们行为的吧,他们没有出声,只是觉得和你们说话丢脸罢了!”宜尔哈见那富商打扮的男人迈步上前,忙一个闪身挡在了老汉身前,声音洪亮的说道。
原本旁观一幅事不关己状态的围观者,立马也很见风使舵的连连点头,一脸鄙夷的看着那一对男女,连原本站在两人身边的掌柜的都退后了两步,似乎正在和他们划清战线的感觉。
宜尔哈倒不是真的觉得这些围观人的心思是鄙视他们行为的,只不过是想要拉拢一波支持者,不然这男人要是真的不顾脸面动手打她,那她不就吃亏了么!
虽说她不愿意看到老汉受这对男女的指责,但是她也不想无缘无故的挨顿打,别看旁边有赫舍里家的护卫守着,可是要是把家里牵扯进来,到时候这事传扬出去,怕是就要说她赫舍里家的姑娘张扬跋扈,以势压人了。
一浪高过一浪的议论声,让原本还保持镇定的富商和小妇人,立马就收敛了脸上的高傲和不屑,脸色有些红的夹着尾巴钻进了人群,转眼就爬上了早就等在街边的骡车,消失在了街角。
“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了,都散了吧,别围着了!”酒肆掌柜的这会儿才站出身来,对着还在围观堵门的群众摆了摆手,朗声说道。
热闹散了场,围观群众纷纷退场,老汉这才老泪纵横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模样叫一个可怜,弄得宜尔哈心里头酸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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