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湖应是去取了,陈庭钰奇道:“那是什么?”
云敬之道:“是夕媛做的冰饮。”
这是她头一回在他们面前说起她的名字,慕容拓这时才知道原来她不叫林夕,是叫林夕媛。
她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做戏也是够全的……竟然就这样将他瞒了,让他后知后觉地无法正视自己做的那些事……真是好狠心的人。
相比较慕容拓的内心纠结,陈庭钰则比较在意另一个问题:“为何我没吃过?敬之你这是厚此薄彼啊!”
云敬之表示冤枉:“江老太君如今不宜吃甜食,热天便很少有东西可以消暑,是母亲送去的。”
江子若道:“说起这个,你那媳妇还的确有两下子,如今控了糖,又用了她的药水,老太君的眼疾还真给治下来了,说是身体也轻便了许多。”
“她能药到病除,自然是付出努力的结果。”云敬之道,“她如今除了照顾我,每日研习医术至少六个时辰,我看到也很是惊讶。”
“这么用功?”江子若感觉有些奇怪,是以之后直接问了本人,“少夫人如今也是侯门贵妇,怎么弄得跟寒窗苦读一样的?”
林夕媛笑:“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之前我爹想带我去太医院当医徒,被人家说女子行医难成大器,我便立誓学艺三年再与其弟子一争长短。”
陈庭钰叫道:“那他们可是要输定了,这剖腹之技可是连那些太医也不会!”
林夕媛摇头:“异人师父虽教了剖腹,其他我却是一窍不通,去年的时候大字都不识几个。如果不努力一些,当然是赢不过。”
云敬之也是头一次听说还有此一事,慕容拓则是见识过她的水平,知道所言不虚。
江子若则更是惊奇:“那你算来如今,系统学习也不过一年而已,竟已经有如此造诣?当真是天赋异禀了。”
“天赋异禀不敢当,只是不吝吃苦而已。”林夕媛笑叹,“不这样怎么赶得上人家打小学的,我也是争这一口气罢了。”
听她如此说,江子若就明白她之前说生活所迫是什么情况了,待她走了,陈庭钰也是叹道:“如果不是她自己说起,真是看不出她才学了一年,不难想象应当是吃了不少苦头。”
慕容拓一直只是静听,此时才沉沉道了一句:“寒窗苦读如何能比……她从前为了迎头赶上,扮作男子……在外城里……摇铃行医。”
这话他说起来着实艰难,因为他见证了她的艰难。怪不得,怪不得她被太医收留却流于市井,怪不得林正堂要为她来求姻缘。
现在他全明白了,但是已经是无用了……慕容拓懊恼无比。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原来这俩人是在那种情况下认识的,怪不得认识却又发生了后面的事……
换做是自己,这样侮辱了一个自强自立的女子,同样会心中愧疚不安,难怪慕容拓发觉她的身份后那样失了风度。
陈庭钰和江子若如今算是明白了,而云敬之比起其他人的理解,更多了几分怜惜。
林夕媛并不知自己的底已经都透完了,不过她本来也不甚在乎,每日还是照旧做自己的事。如今新的字帖已经换上了,只是她学的并不怎么顺利,行草的连笔非常难练,至今她写得还是没有成效。
到了八月里,云敬之这边的照顾就常常交于碧湖她们,林夕媛自己则是隔三差五秉了云夫人就回林家去。无他,只因胡氏的孕身到了最后时期,约摸着八月中就该临盆了。
林府,家里人见林夕媛回来都很高兴,但一来二去的也很担忧。胡氏多次对她说:“侯府规矩大,我这里没什么的,你这样常常回来怕是不好。”
林夕媛道:“没什么不好,夫人答应了的。再说了,这妇人要到生产的时候最是要紧,怎么能说没什么呢?”
她说着,自己又不好意思起来:“原本我还想着嫂嫂月子的时候我能帮着照看,没想到在家没待多久就嫁人了……”
胡氏拍了拍她,示意她不要多想:“妹妹想这个干嘛,你一个姑娘家,哪好伺候我的。”
“咱娘去的早,嫂嫂没人照顾可不行,我把要注意的事都已经交会半夏和玉竹了,从今起她们就留府上,算是替我照顾你。”
“这怎么行?你那里岂不是没人照看?何况家里也不是请不起人……”
“嫂嫂就别拒绝了,产前这些日子格外重要,月子做不好则会留下病根,我在侯府里想要丫鬟随手一挥就是一大把,你就放心好了。”
胡氏见拗不过,只好应了,林家父子听她说起此事,也是心下感动自不用提。
有一天正好赶上林正堂在家,林夕媛突然想起之前江老太君的脉案,正好此时与他说了一番:“爹,就是这种脉,我虽然最后也断出是消渴症,可这脉我却摸不准,到底应该怎么看?”
林正堂看向她:“这消渴症其实脉有两种,一种为弦细而滑数,内耗而热;一种脉浊无力,渴及亡血。两种都在尺下能测出浮云感,如探棉花,但仅仅如此还是不够的。另要看举力与长短,方能断症。”
他说道:“此症必定要辨位,肺燥为上消,胃热为中消,肾虚则为下,三位齐发,或有偏重,方为消渴,所以脉象如雾里探花,不真切。此时想要确诊,可用针刺耳内肺、胃、肾三息,则脉象清明可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