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才缓缓道:“应是绿豆大的紫斑,轻轻按压,便会突发昏厥。我没说错吧?”
“怎么用这么狠厉的目光看我,你怀疑是我做的?”许茗帆笑意盈盈,“你又猜错了。我可没有这个本事。”
他颇为怀念地叹了口气:“阿晚少时总爱生病,回回都长这样的斑点,昏昏沉沉睡上几日后又会自发好转。她生病时很粘人,一刻都……”
许茗帆话头被迫停止,他扭身避开攻击:“怎么,不爱听?是谁下的手,你也不想知道?”
刀刃稳稳停在他喉间,留下一道细小血口。
许茗帆俨然有恃无恐,他徐徐挪开颈边凶器:“我可以悉数告知,但一如之前所说,我也有想要的东西——阿晚,你要给我。”
话音刚落,他身子直直飞了出去,重重砸在身后石壁上,拳头大的碎石扑簌簌往下落。他用力咳喘了几下,浓郁腥甜气息充斥口鼻,伸手一摸嘴角,只见粘腻一片,再低头,胸前雪白衣襟已染上血色。
他不惧反笑,一瞬不瞬,盯着向他走来的黑影:“不同意?为什么?我这可是替你解决不喜欢的麻烦……”
许茗帆剩下的话同呼吸一起被堵在嗓子眼中。他的喉咙被紧紧掐住,眼前渐渐开始发黑。他清晰地感觉脖子上的力度大得惊人,只要再稍稍加一分力气,他就会命丧当场。
他无法出声,艰难蠕动嘴唇:“你会后悔的。”
顾希桢这时忽然松开他。许茗帆劫后余生,颓然落地,他捂着剧痛脖颈,不住咳嗽。
“再有一句废话,”顾希桢声音阴冷,“我就将你扒皮净肉,一点一点从你骨髓里敲出我想知道的答案来。”
许茗帆哑然失笑:“好残忍的手段。”他仰头对上顾希桢看死人般的目光,忽然叹了口气:“也罢,你这么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
“阿晚幼时,师父去看过她,这怪病便是他让阿晚染上的,为的是日后种子生长时,不会感受到痛苦。”
顾希桢冷冷道:“种子?”
许茗帆幽幽一笑:“古树参天之前也曾是一颗种子,凡人永生前,也不过蝼蚁。种子,是起源,是源头。”
他这话说得神神叨叨,顾希桢冷眼看着他手舞足蹈:“你师父是谁?”
许茗帆:“你分明心里有数。我知道你带走了褚柳,从他口中,难道问不出我的身世?”
“林准。”顾希桢眸色更沉,“他想做什么?”
“看,你果然猜得到。”许茗帆微微坐直身体,避开断裂的骨头,答非所问:“褚柳鼠目寸光,汲汲于名利,为夺皇权倾尽一生,他这样的人,纵使找到师父残卷,也根本无法继承师父衣钵。”
林准的衣钵?顾希桢若有所思:“林准还在做那长生的美梦?”
许明帆盯着他片刻,忽生嗤笑:“美梦?于尔等凡夫俗子,长生确为遥不可及之幻梦。于师父却不同,他已半只脚踏入仙门!”他眼露狂热,“你可知师父活了多少年岁?!一百八十载!”
“我师徒二人的目的自一开始便与褚柳的乌合之众不同。我们无心名利,我们要的是长生,是不灭,是与天地同寿。”
许茗帆眸中亮起奇异的光,似乎忘了近在眼前的死亡威胁,兀自陷入回忆:“七岁那年,一场大火。我舍身救下阿晚,手臂却留下一条巨大的疤痕。自那以后,我便觉得人类身体羸弱无用,不堪一击。”
他忽觉胸口一阵翻腾,气血上涌,嘴角温热的血液淌下,这佐证了他的观点,他于是不忧反喜,“你看,正如我说,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我试过强身健体,磨砺体肤,可当我见到老死在榻上的人尸时,便觉得一切都是徒劳。人活一世,区区百年,于天地而言,只如弹指一瞬,名利、肉身皆化为一抔黄土。”
“幸在师父看出我的慧根,又感念我救下阿晚,便收我为徒。自此,我才能有幸领会仙法。凭此法,人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不枉此生。”
顾希桢:“……”他审过许多人,是不是说谎,一眼便能分辨,因此才觉得荒谬——许茗帆居然是认真的。
“溧薯人信了你们这套说辞?”
许茗帆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