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十方在书房里来回的踱着步子,怎样去追求朱未,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好几天了。一直到夕阳西下,他才迅速做了个决定:先去探探朱未的口风再说。又磨蹭了半天,趁着半个月亮还没爬上来的时候,他支开了两个贴身随从,自己来到朱未的小院里。屋内还燃着蜡烛,朱未显然没睡。聂十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然像做贼似的蹑手蹑脚来到房间的窗外,用手指蘸了口水捅破窗户纸,用一只眼睛向里张望着。明亮的烛光下,只见朱未只穿着一件小汗褂,还开了好几个扣子,他正举着一样东西细细看着,那是一方绣着几朵黄花的洁白丝帕。聂十方心里一凉,暗道莫非朱未已经有了心上人,这方丝帕就是他心上人绣给他的吗?这样精致的绣工,只能是自己山上的丫头,一瞬间,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是哪个不要命的女人敢勾引他的朱未。再细看一回:不对啊,这丝帕怎么这般眼熟呢?然后聂十方忽然想起,这正是自己当初给他的丝帕。没想到朱朱这样珍惜它,每夜睡觉时都要细细抚摸一回。他看着朱未把丝帕蒙在脸上,然后又慢慢将它拖到胸口,心里不由一阵狂喜:朱朱这样做,一定是把丝帕当作自己了,天啊,原来他也是这样深深的爱着自己,一瞬间,聂十方激动的几乎要拜谢这几天被他咬牙切齿咒骂的苍天和月老了。「咦,公子,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因为沉浸在过度的喜悦中,聂十方竟然没听见丫头的脚步声,他脸一红,暗道糟糕,这丫头该不会以为自己是偷窥狂吧。「哦,没什么,我过来看看朱朱过得怎么样。」他爽朗的大笑着,从丫头身边走过的时候丢下一句耳语:「敢把今晚的事告诉朱朱,小心你的舌头。」一边大笑着进了屋。朱未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就要穿上搭在一边的衣服。聂十方按住他的手:「不用,这样就很好,夏日里天气炎热,不必拘泥。」其实是他想看着朱未这个衣衫有些不整的样子。「聂公子,你怎么又过来了?」朱未很觉得奇怪,一边去给他倒了杯水。「什么聂公子,都这么长时间了,别叫的这么生分。」聂十方微笑看着朱未,眼光色眯眯的只在人家裸露出来的大片肩膀和胸脯上梭巡。怪不得沈千里和江百川自从有了老婆以后,就好像忘了自己和凤九天一样,别说,这要是天天搂着自己心爱的人,在山寨里逍遥自在,还真是一件再惬意不过的事情了。聂十方「咕嘟」一声吞下口口水,而旁边的朱未完全没发现身边那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已经露出属于狼的一面了,还热情的问着:「那要叫你什么啊?俺只是个庄稼人,你可是那么厉害的人物呢。」「就叫十方好了,听着也亲切些。」聂十方现在就是拼命的要使用一切有效手段把两人关系拉近,只有拉近了关系,剩下的才好说啊。「十方?这好吗?」朱未有些犹豫。「当然好,我做的决定,谁敢反对,啊,当然,朱朱你是完全可以提出不同意见的,你可不像山寨里我的那些属下。你在我心中可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啊。」聂十方热情的暗示着,不过他很快的失望了,事实证明,在反应迟钝这点上,朱未一点也不比李大喜和张大海逊色,或者说,他压根儿就听不懂特别的存在是什么意思。「好啊,那就叫十方吧,的确听着亲近些,反正你也都叫我朱朱了。」朱未痛快的答应下来:「不过十方,你还没说过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呢。」「啊,我就是过来看看。」聂十方眼光瞄到被扔在床上的丝帕,一把捡了起来:「朱朱,刚刚我在窗外经过,不小心看到你正对这方丝帕爱不释手,为什么啊?」他这番谎话可以遭雷打了,什么在窗外经过不小心看到,窗子都关着,除了偷窥,根本没有别的途径能看到。如果朱未能够仔细的思考一下,他当然就会明白聂十方说的话是撒谎,不过很可惜,哦,不对,是很幸运,他是个土包子,思考这种东西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会用到。「啊,你……你都看到了?」朱未的脸「腾」的一下子红了起来,他迅速垂下头,期期艾艾的就是不肯开口说话。啊,有门儿。聂十方险些兴奋的大叫起来:朱朱这种含羞带怯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问题,苍天啊,月老啊,我错了,我不应该骂你们,你们对我很好,很不错,最起码没让我遭沈千里和江百川那样大的罪。「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我不过就是好奇而已。」聂十方不动声色的问着,脑海里已经自动勾勒出一副画面,具体内容如下:「你真的想知道吗?」朱朱忸怩羞涩的问他。「当然!」勿庸置疑的语气。「其实……其实……其实是因为俺喜欢你,所以每夜都……都忍不住把这……把这丝帕想象成你的样子……」说到这里,朱朱整个人都羞得把头埋进了被子里。「啊,朱朱,其实我也喜欢你,知道吗小傻瓜?」坦率说出自己的心意,然后化身为大灰狼扑上去,接着就是嘿休嘿休的先把洞房给办了。「你真的想知道吗?」朱未的话将聂十方拉回现实。「当然。」勿庸置疑的语气,一切都在按照他脑海里的画面上演,聂十方觉得十分欣慰。「其实……其实……其实……是因为俺小时候家里太穷,长大了也很穷。」朱未垂下头,却没有什么忸怩的神态。嗯?似乎有点走样,跟他小时候和现在家里太穷有什么关系啊?聂十方不解的眨巴眨巴眼睛,充满期待的看着朱未:没关系,往下的发展不走样就行。「因为……因为太穷,所以……从来没有摸过丝缎这种布料,更别提穿了,有一次摸了何少爷的缎子衣服一下,就被他……被他要了一百文钱,所以以后再也不敢去摸这些华贵的东西了。」朱未抬起头来,满足的笑道:「没想到现在竟然有了一方手帕是丝缎的,还是你给俺的,是给了俺的,俺可以想怎么摸就怎么摸,摸多长时间都行,啊,那种触感又滑又凉,真的好舒服啊。」秋风再次卷着枯叶从眼前刮过,聂十方已经露出了一半的色狼爪子就这样被一番话给生生的逼了回去。日子过得苦啊,这是现在聂十方唯一的感觉。看得到吃不到,尤其是饿得抓心挠肝的时候看得到吃不到,那种滋味有多么难受,聂十方现在是深有体会了,他觉得如果现在自己写一篇什么「色狼之可怜处」之类的赋,大概都能写出一本书来。为什么?因为当色狼真的是太可怜了,哦不,正确的应该是说当一只有良心的色狼实在是太可怜了,因为没有良心的色狼如沈千里之流可以随时扑上去对李大喜用强,但是自己却不能对朱朱下手。其实聂十方也清楚,他这么说实在是太美化自己了,如果朱朱是像李大喜那么倔,张大海那么凶,他早不顾一切的扑上去了。但是……但是坏就坏在朱朱又胆小又可爱,就宛如一只长成了的翠绿可爱的大蒜苗,即便扑上去不算是摧残什么小幼苗,却也让他下不去手。真是难办啊。聂十方望着窗外蔚蓝的天,感觉自己实在是世间最悲惨的土匪了。朱朱现在大概是觉得聂十方变得非常和蔼可亲,所以经常跑过来和他说话喝茶,有时候上来了兴致,就会拉着他一起去看那十只被他训练的身强体健的猪。聂十方现在即盼着他来又怕他来,怕什么,怕自己熬不住啊,那样还不吓坏朱朱才怪。有时候他无奈之极,都会突发奇想,暗道要是那十头猪会说话,自己一定要拜托他们给自己做媒,或许娶朱未的事儿就有五成把握了。「唉,人生还真是黑暗啊,什么时候我的光明才会来到呢?」聂十方在书桌前,强迫自己把账目上的数字都看进脑子里去,不过当然都以失败告终。烦躁的站起身,他想去喝一杯水,忽见蔽日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大声道:「不……不好了主子……」「又怎么了?」聂十方心里一惊,迅速在脑海中过滤可能遭到朱朱或者那群猪毒手的宝贝:不对啊,似乎没有,那蔽日这么慌慌张张的干什么?蔽日喝了一杯水,喘匀了气:「刚才有人过来报告说,朱朱……朱朱偷偷跟着弟兄们下山了。」「蔽日啊,你和遮天最近的定力越来越退步了。」聂十方喝干了自己杯里的水,听到没有宝贝遭殃,他放下心来:「不就是偷偷跟着弟兄们下山了吗……」不等说完,他的眼睛就蓦然瞪大,一口水喷了出来。「你……你说什么?朱朱下山了?他要逃跑?」聂十方是完全的慌了,又迅速转起脑子来:为什么?难道昨天对着朱朱流口水被他发现了?不对啊,那是吃饭的时候,不应该引起他的疑心啊。那是自己梦见他光着身子梦遗的事被他知道了?也不对啊,这事儿连遮天蔽日都不知道啊,朱朱怎么可能会知道?「什么逃跑?不是。」蔽日哀怨的看着自己被喷了一身水的新衣裳,再看看目光惊疑不定的主子:「主子你的定力也越来越差了,不但定力,连脑子都有些迟钝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