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应城百姓都被官府死死压着,压得没了反抗的念头,只埋头一味设法活下去。
可再不知反抗也总归是有个极限的。
若过了那一条线,城中内乱的,只怕不只是金兵。
此事人人心里都清楚,可纵然清楚,却仍没有半点办法,只能被城外那两人一步步牵着走上这一条路。
不过是两个年轻人。
那谋士皱紧了眉:如何能这般步步为营,抢占先机
寻常办法罢了。连斟叹息,只是我们先行不义,才会被处处寻着缺处。
谋士吓了一跳,忙道:大人
有什么可避讳的,谁心中不是明镜一样?看看自己做的事,难道当真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连斟道:无非告诉自己,有舍有得,纵然一时舍了这些,来日也能讨回来罢了。
舍了疆土,来日打回来。
舍了道义,来日补回来。
舍了忠臣良将,舍了热血铁骨,江山代有才人出,来日还会有。
死死攥着眼前的事,攥着眼前的野心。只要有朝一日能登极圣之位、有从龙之功,来日能补成什么样,那是来日的事。
名不正则言不顺,无非时至今日,已不能回头。
连斟轻声道:成王败寇,走到头,看个结果而已。
谋士不再多说,低头退在一旁。
只不过能将我们逼到这一步,那两个只怕也殚精竭虑了罢。
连斟立了半晌,叹了口气,终归苦笑:过慧易夭,他二人这般耗竭心力,谁知来日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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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中军帐内。
云州太守庞辖亲自出城劳军,一片热闹喧哗、喜气洋洋,军帐里却仍冷清安静。
该被接风洗尘的两位贵客尚未出席,仍坐在安安静静的帐子里。桌案上散落着几张纸,潦草着写了数行字迹,又被重重划去。
云琅心力彻底耗竭,坐在案上:不行没办法了。
少将军。萧朔抬手,覆在他发顶,尚不到最绝望处。
少将军没了力气,顺着头顶掌心温度,有气无力化成一小团:当真不行
萧朔覆着他的发顶,慢慢揉了两下。
这招也没用。云琅咬着牙根犯愁,事已至此,再无解法。
萧朔问:当真没有?
云琅怏怏:当真没有。
他咳了两声,摸过药碗喝了几口,按了按胸前旧伤。
呕心沥血,费尽心机,千方百计,殚精竭虑。
云少将军自作孽,按着胸口,重重长叹了口气:我和我的先锋官、议亲对象、大侄子一起,也是当真凑不够四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少·殚精竭虑·耗竭心力·将军: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