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等了老半天也不见有饿汉或乞丐来,十几口锅里的粥都快煮成糊糊了,也没施出去半碗。
江生急得直皱眉,指了几个亲近的库丁,让他们骑着马四处宣传去。
几个库丁打马走了。没一会,乌泱泱的人从街那头涌过来,却不是来讨粥的饥民,而是几家商户联合组的一伙人,提着棍儿来砸场子了。
江生四顾张望,果然没瞧见梁老五在场。他冲身边的人冷笑道:“多半是那老王八蛋外漏的消息,故意坏我的事,生怕我在昭昭姐面前得了脸!赶紧把他叫出来看我的笑话吧!”
话音刚落,砸场子的人已经压到了面前。
江生不甘示弱,领着库丁们抄家伙顶上去,冲对面为首那人道:“李二,怎么个事儿?”
李二用手中的棍子指了指他身后的粥棚,阴着脸道:“江生,你赶紧把锅撤了,免得大家难做。”
江生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几锅粥能坏你们什么事?”
立马便有人骂道:“你当别人都是瞎子,不晓得三年前你家仓囤了多少谷子?由着你把积压的烂谷子都施给穷人叫花子,我们这几家米铺还开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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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说不通了。
江生冲身边的库丁们使了个眼色,低声说:“招子放亮点,打伤了人不要紧,别让我在昭昭姐面前丢脸就行!”
“明白!”
两边正要摆开阵势开打,远处却响起哒哒哒的马蹄声,马蹄声后还跟着一道道闷雷。
众人一齐转过头,见四个库丁骑马在前,身后的滚滚尘烟中似有无数匹牛往前狂奔。细一看那哪是牛?分明是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
“江哥,我们把人领来了!”几个骑马的库丁远远喊道。
若说江生方才只是冷了脸,眼下他的脸色已是黑得发青。他盯着越来越近如厉鬼般的乞丐们,大吼一声:“拦着他们!”
江生怕乞丐们掀锅,来砸场子的人怕乞丐们真吃上了粥,两伙人瞬间同仇敌忾,组成一道人墙挡住往前冲的乞丐们。
梁老五说饿极了的人比鬼还凶,这话当真不假。两伙人拿着棍子赶乞丐们,又是踹又是打,到头来竟然还是被突破了防线。
黑黢黢的乞丐们把头埋进煮粥的锅里,哼哧哼哧地吃粥,像是一头头污泥里的猪终于找到了食槽,毫不顾忌吃起来。
“吃人啦!吃人啦!”
不知是哪儿响起一声惨叫,有个汉子被按进了大锅里,红了眼的乞丐们贪婪地望着他:“来得好,爷爷们好久没开荤了!”
幸好有朋友搭救,锅里的汉子才逃出生天,免了被生吞活剐的命。来砸场子的人见乞丐们如此凶恶,顿时泄了气,夹着尾巴赶紧溜了。
烂摊子被留了下来。江生焦头烂额地想着控场的办法,无奈乞丐太多,库丁太少,纵然梁老五带着人出来帮忙,也没法安定局面。
近百个乞丐如同蝗虫般将十几口大锅中的粥席卷一空,完事又齐齐坐在货仓门口,红着眼看向江生:“还有没有。”
江生心里发寒,心想这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了。他侧过头,看向方才骑马出去的几个库丁道:“这群乞丐不像是寻常乞丐,他们是成伙儿的!”
那几个库丁挠挠头,依旧发着懵:“刚刚我们才跑出去没一里地呢,就遇上这伙乞丐乌泱泱地往这边来,他们是……”
“是饿疯了的匪啊。”江生咬牙道,“赶紧走后门去报官!”
“你干的好事。”梁老五冷声道,“新东家年纪轻不懂事,你也敢跟着她搅合。”
抱怨归抱怨,梁老五没忘了解决问题,他让人盛了碗洁白的米粥出来,亲自端到坐在最前面的乞丐手边,笑道:“且先等等,马上就煮下一批。”
坐在最前面的乞丐是个中年男人,眉眼间满是戾气,手里还拿了根油得包浆的老木棍。他放下木棍,端起瓷碗嗅了嗅,确认是好东西后,连忙冲身后喊了一嗓子:“老大,小的给您抢着好货了!”
梁老五知道,这种团伙选头头儿的方式十分简单,谁打架更厉害、更会逞凶斗狠,大家就认他做老大。
只见乞丐们分成两排,给他们所谓的老大留出一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