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涵平凌厉的目光自叶青篱身上扫过,片刻之后,他问:“你是?”很明显,他已经忘了,两年前听闻叶青篱学了秘法缠灵,能够借用踏云兽的大衍幻术时,他还曾在比武台上主动要求过,要叶青篱施展大衍幻术,而他承诺只防御不攻击。
即便如此,当时的叶青篱依然没胆子占他这个便宜。不说练气中期与筑基后期的区别。只冲着蔡涵平三个字,叶青篱就没兴致自讨麻烦。她当时的目标只是进入练气期前十名,而不是在筑基后期的剑修高手面前显摆自己那一点微弱的资本。
“蔡师兄,家师紫和真人。”叶青篱向他行了个礼。
蔡涵平点头道:“原来是你,你姓叶。”当年记忆里的黄毛丫头与眼前眉目清淡的少女重叠,他自动将叶青篱划分在胆小无能那一类人当中。
没有胆量与他一战的人通通没有资格与他对话,蔡涵平蹲身到水凝寒尸首之旁。手上灵光微微拂过她胸前伤口。
“左凌希。我要听你的解释。”
左凌希没有叶青篱的指示,便直说道:“不杀她,我会死。”
这话简直经典透了。叶青篱一听,心里的大石立刻就悬悬落下,先前的紧张感也因这六个字一扫而空。她甚至觉得好笑:“原来左凌希也能直肠子到这个程度。”
蔡涵平拧眉道:“就算她真的勾结魔门,你也不能直接下杀手。”
“不杀她。我会死。”左凌希的表情纹丝不变,依然是这六个字。
蔡涵平自动将这话理解为:情势危急。收不住手。
理解不等于他就接受左凌希的说话方式,蔡涵平身边的飞剑铿然长吟,他用剑尖斜指左凌希,冷声道:“这个问题本该交由凌光阁处理。但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能胜过我,我就将今天的事情当作没有发生过。”
左凌希道:“随便你。”他唇角还沾着鲜血。脸色很不好看,明显是先前透支精力。受了内伤。
叶青篱暗暗着急,左凌希这么呆头呆脑地答话,只怕会越发触怒蔡涵平。若是果真去了凌光阁,那不说今日之事,便是红线蛊的事情都有可能被查出来。到时候不说别的,单只门派还能不能容得下她就是个大问题。
这样想来,叶青篱后背又冷汗涔涔。她才猛然发现,入门短短三年来,她竟已做过不少触犯门规的事情。
昆仑就是庞然巨物,叶青篱不敢想象如果门派要对付她,她该如何求存。她心底一冷,对左凌希猛然爆发出了无比强烈的杀机!
这个筑基后期的修士固然不会违背她任何命令,看似是一大助力,可两相对比,左凌希所能带来的危机更如时刻悬在她头顶上的利剑,一个不好,叶青篱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她心底杀机盈逸,一转头就看到蔡涵平大有深意地望着自己。
叶青篱凛然,暗道不好:“他能感应到我杀机?听闻剑修对战斗特别敏锐,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她的心弦早就紧紧绷起,这时候竟不慌乱,只是一抬头,道:“鲁云没有截留住那个魔修!”
蔡涵平又疑惑地看了看她,忽然朗声一笑:“左凌希,你莫要仗着身受重伤,想欺我不与你公平战斗。今日之事暂且揭过,我等门派大比之上,再与你一较高低!”
他的话音刚落,飞剑便已带起遁光,然后他整个人犹如惊雷般投入剑光当中,瞬间便轰隆隆远去。
“这是什么功法?”叶青篱问。
左凌希道:“沧澜剑歌。惊雷遁。”
叶青篱问话的行为更像是惊疑之下潜意识的举动,事实上她根本就没有心情去关注蔡涵平用的是什么功法。这一问之后,她心绪稍平,又陷入沉思:“他为什么忽然离去?只是因为想要跟左凌希公平战斗?”
要说蔡涵平有这点傲气倒也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前后举止相差过大。况且这个理由实在是有些太不充分,而事关魔门中人出没,蔡涵平这样轻易就不管不顾,更是显得草率得不正常。
当然,跟水凝寒同来的那个修士究竟是不是魔修还有待商榷,叶青篱只是见他法器诡异,所以随口栽赃。反正是欲加之罪,对待敌人没什么好留手的。
远远地,叶青篱的心神与鲁云联系:“你感应到什么没有?蔡涵平为何突然离去?”
鲁云有些精神不振地说:“似乎有另一股元神在这里徘徊过片刻,应该是有人同他传音。至于那人是谁,我可不知道。”
叶青篱知道它这是因为追丢了那个修士的元神,所以才这样没精打采。她心底稍稍柔软,安抚道:“鲁云。黑水平原跟我们这里相隔十万里不止,中途要经过那许多险山恶水,他逃不回去的。”
鲁云的身形越来越近,不过片刻便落在叶青篱身边。它依然是耷拉着大脑袋,只不吭声。
叶青篱没功夫再安抚他,转而凝神注意起刘洪掉落在地的诡异白幡。这白幡上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哀嚎,隐约间煞气冲天。她思索着。道:“鲁云。用这个东西拿回门派宗纪处做证据,可不可以证明我们的无辜?”
一旦收到叶青篱的请教,鲁云的情绪便又自然调动起来。它喉咙里咕噜咕噜。砸吧了一下大嘴巴,才道:“别的都好说,水凝寒的魂魄要先毁去,否则门派里头各种秘法都有。谁知道是不是有哪个老家伙能够根据元神看出什么来?”
叶青篱暗暗握拳,深吸一口气。道:“左凌希,注意把水凝寒的元神引出来,毁掉!”
她缓步退后,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左凌希。
左凌希的动作没有犹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