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苻令珠呼吸绵长,躺在她身边的王易徽,却睡得并不安慰,眉头紧锁,汗水布满额头。
今日涂药,又想到了以前总会受伤的日子。
不可避免的梦到小时候,母亲面目可憎,用十分厌恶的目光看着他,手里拿着藤条,一下又一下抽在他身上的场景。
边抽边质问:“还敢不敢和祀儿抢东西了?”
“你给我记住自己的身份,什么东西该碰,什么东西不该碰!”
“果然体内流着野蛮人的血,粗鲁、卑劣、谎话连篇!”
他哭得越凶,反复解释自己没有撒谎,只会被抽得越狠。
身上已经被抽出血痕,长安公主不再满足于此,伸手掐住他纤细的脖子,“你这个带着肮脏血的人,给我去死!”
“去死!”
眼前一片黑暗,他猛地坐起,从窒息感中脱离,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单手撑住额头,自嘲一笑。
类似这样的梦,从小陪伴他到大,等他稍稍长大,脱离长安公主控制时,虽不会日日梦到,但无一日能睡得安稳。
经常睁着眼睛到天微微亮,而后就该起床锻炼了。
苻令珠睡得迷糊,只感觉到身边的人坐起,伸出一只手摸了摸,碰到他撑在床榻上的手臂,拍了拍。
还以为是前世她和真真逃跑,买了身份,稳定下来,真真整宿整宿做噩梦的时候。
身体蠕动一番,将脸枕在他手背上,嘴里嘟囔:“没事,没事,都过去,睡吧,真真,有三姊呢,三姊陪你呢。”
最后几句话,她几乎是用气音说出来的,声音小到听不清,说完就又睡了过去。
落在王易徽耳里,就只听见她安抚自己。
他无声地动了动嘴角,不舍得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便揽着她将她抱回枕头上。
本是没有睡意的,但她小猫似在自己手上蹭来蹭去,可能是觉得不舒服,太硌,自己挪动间便寻到了他怀中。
轻浅的呼吸声,就在自己耳边响着。
等他再有意识时,已然到了每日自己早起的时辰。
他竟是跟着苻令珠又睡着了,小心将已经枕得发麻的胳膊抽出,见她好似要醒,低语道:“接着睡,不必服侍我。”
苻令珠在床榻上一直睡到婢女进来唤她。
隐约觉得好像晚上的时候,王老狗做噩梦,自己把他当真真了。
“怎么可能呢?”
王老狗会做噩梦,滑天下之大稽。
“看来是我做梦了,等王老狗去金吾卫,我就回家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