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春拿着擦桌的布帕擦柜子,没让封雪儿沾水,只让她做些收拾自己屋子杂物的事。
他眼角余光瞟见正收拾书画的封雪儿,看着她挽挽袖子,露出一段白嫩的手腕,就想起他自个的娘。
那个女人疯得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个稀奇古怪的想法,叫他到她死都捉摸不透。
小时候有一次让他跟着收拾房间,女人也是这样挽起袖子,露出一段白皙的手腕。明明那是个每日有人打扫的地方,却也不知道那日她怎么了,就总想知道各个角落都藏有着什么东西。女人带着他在房间摸了个遍,最后在书架底下摸出个卷轴,却也不打开看,就抱着那积了层灰的东西坐着发呆。
是在后来她死后他把那幅画打开看了才知道,那画里画的是他爹,十几年前就死了的亲爹。
吴春一晃神,醒神的时候,就只听到女孩不知为何突然低声惊呼了句。他瞧见封雪儿怀里抱着一堆卷轴,手里还有着一幅展开的,脸上的微微惊讶就是因着手里那幅画。
他问了句:“怎么了,那是个什么东西?”
封雪儿看了看画,又看了看他,笑道:“没什么,一件不打紧的东西。”
“哥哥早年画过的一幅画,我以前同他讨来看看,只是一经多年一直忘了还。”封雪儿唏嘘道,表情看来多有感慨。
可是没过多久,她又粲然笑了:“无妨,现如今他大抵也不在意,更好的在了,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说完收起那画,同一堆卷轴混在一起放回架上。
吴春刚走过去想要看看是什么东西,结果她已经合了卷轴放回去。他也不大好意思再问,只说:“封兄原来还会丹青啊。”
封雪儿:“哥哥其他画的不大好,人画的倒是不错,颇具神韵。”
吴春摸摸下巴说:“那什么时候我一定要让他给我画一张,看看他工笔如何。”
封雪儿听他此话,笑得乐不可支,看得吴春莫名。笑得喘不过气的封雪儿捋顺了气息后才慢悠悠地说:“吴大哥快去,若是你,哥哥断不会拒绝,必定欣然应允!”
吴春顶了顶小帽去扫柜顶的灰尘,在两厢忙碌的沉默里,突然开口问封雪儿:“怎地突然想起打扫屋子来了?”
封雪儿抿嘴一笑:“过些时日可是个好日子,吴大哥不知道?”
吴春从矮凳上跳下来想了想:“中秋?”他好像已经许久不过这个日子,一时竟没想起来。
封雪儿给他递帕子:“是也不是。”
“那还有什么日子?”吴春用帕子擦擦脸,看着她似笑非笑。
封雪儿:“说起来我还有个事还要吴大哥帮上一帮,明日同我一起去卖货郎那挑选样好东西。”
吴春:“挑什么?”
“送我哥哥的礼物。我哥哥是八月十五那日生,”封雪儿一边将放乱的书一本本归位一边说道,“中秋那日既是他赏月吃月团的时候,也是他吃长寿面的日子。”
吴春乐了:“从早吃到晚,可不美哉。”
封雪儿一笑:“那是。”
吴春:“可我挑选的东西他不定喜欢,我这人喜欢的东西素来和旁人不大一样。”
封雪儿:“无事,你选的我哥哥他必然喜欢,毋须担心。”
晚上吴春和封长逢躺在床上,吴春背对着封长逢睁着眼,等了半天,估摸着封长逢睡着,才转身对着熟睡的人小声说话。
他说:“听雪儿说过几日是你生辰,我送你个礼物好不好?”
“送什么好呢……你喜欢什么?”
他想了想:“把我送给你好不好啊?”
说完自己笑了,轻声说:“如果你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作你答应了。”
封长逢安静睡着,月光也不知有没有入他梦。
他说:“那你就是答应了,到时候我就把自己送你,可不接受退回啊。”说完也闭眼心满意足地睡去了。
中秋那日,吴春起了个大早。因为想着给哥哥做碗面,封雪儿起得也比平时早上许多。却没想到打着呵欠进厨房时,迎面见了一个正对一堆东西思索如何做面愁眉不展的吴春。
于是,在封雪儿的憋笑下,吴春蹲在一边虚心受教。
封长逢练完刀进屋,正好撞见吴春捧了一碗面出来找人。看到他的时候,吴春的眼睛都亮了,招呼他过来:“快来尝尝我做的面。”
“肯定好吃!”末了还要加上一句夸赞的话,看起来好像真的是他自己做的一样。封长逢吃第一口就知道是封雪儿做的,这样一碗面,他自前几年中秋开始就没少过,自是再熟悉不过。他毫不犹豫地开口揭穿:“雪儿做的。”
吴春也不反驳,只道:“材料都是我准备的,不也算得是我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