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皮实打实撞击在泥地上,震得胸腔内脏翻江倒海。
盏茶之后,晕眩中的妇女方觉五脏归位,逆流气息恢复平和。缓缓坐起,又过一会,才敢慢慢站起身。
寻找那三个小孩,已经了无踪迹。水井旁,未褪毛的六只肥鸡还在,新砌的炉灶,仍有柴火余烬在燃烧。
连日来的雪花,将屋里屋外高矮不齐的蒿草,通通披盖上白妆,美得很圣洁。
妇女捂着肚子,摸着擦伤的鼻尖,绕着篱笆墙转了一圈,不见三个小孩离去的足迹。
心里很纳闷,这三个小鬼是来干啥子的?说的话,做的事,稀奇古怪;力气还挺大,三个‘肉灵芝’,竟然被那小子轻轻松松拎出来。
说的话就更怪异了:说什么谁跟踪他?
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软糖一样的‘肉灵芝’,他们有本事跟踪你吗?
妇女回到屋里,大声嚷嚷:“起床啦!起床啦!今天有鸡肉吃,都过来帮忙。”
喊了七八遍,没一个人出来。虽已习以为常,但熊熊怒火还是在妇女心中爆炸。摔锅踢碗,敲盆打碟,什么恶毒拣什么来骂。
不骂个痛快,心中抑郁难平。
心中苦闷,不骂出来,会郁积在心,天长日久,精神会患障碍病。
荡漾在反‘7’字形屋子上空的恶毒话语,九重天上的玉皇大帝听了都要暴跳如雷。可屋子内三人,依然故我,天塌地陷不为所动。
二十六岁的大儿子躺在稻草上想:又不是只生我一个,别什么事都叫我做。
二十岁的小儿子躺在稻草上想:煮饭煮菜,扫地抹桌,?鸡宰鸭……什么我都不会,骂我又有何用?
五十一岁的陈禾东躺在稻草上想:别骂我,骂我就杀了你。养那么大两个儿子,不让他们干活,还指望老子来干啊?
妇女简单吃了碗鸡汤,回到独个儿住的房内。
现在是冬季,田间地头啥都不用去侍弄,闲得很,无聊的妇女,便在睡房里踱来踱去。
踱了十余圈之后,拿出旧衣服来缝补。时至中午,又去煮了饭来吃,接着继续缝补。
米是家中唯一不愁的东西,每次只剩下半袋米时,陈家堡那边便掐准了时间,准准有人送来。
送米的人次次不同,每一回送完米,都与妇女躲在房内痴痴说笑。有时半下午,有时一整个晚上,送米之人,从来不与陈禾东打招呼;在陈家堡人的眼中,陈禾东就是一个废人。
顺嘴提他一下,都算是尊重了。
有次,陈禾东跟送米的人打架,打得很凶猛。陈禾东头破血流,送米人的裤子则忘在房间内,光着脚丫逃回了陈家堡。
打架之后的某一天夜晚,睡梦中的陈禾东被人一棍子敲晕,装进麻袋,送到百里外的大山,抛进悬崖。
自此之后,天天都有人送米。多则一斤,少则半斤,就可痛痛快快坐在房间里,与妇女畅谈一个通宵。
如此快活逍遥的日子,维持了一年。一年后,送米秩序恢复正常,每次还是两包。因为,陈禾东回来了,是爬着回到家中的。
送米秩序表面看着正常,恢复了一月一送。
其实,以前一人送米的场面,变成现在二十人结伴送米。对外宣称:陈禾东非常凶蛮,结伴是为了防止裤子被抢。自此,‘7’字形的屋子热热闹闹,每日里总能听到碗盆掉在地上的咣当声响。
纵是如此,另三间房子里的人,仍是雷打不动躺在稻草杆上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