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迟看着她,第一次并不觉烦厌。
好一会儿,在乔绾等得不耐烦时,他俯身将她的发髻拆去,满头青丝滑落。
也是在此时,乔绾抬眼看着他,即便病恹恹的,她的那双眼睛却依旧明亮张扬,苍白的脸上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右齿的虎牙若隐若现:
“慕迟,你马上就要输了。”
、解药
般若寺位于陵京城外,距离并不远,只是因中间隔着一座青云山,要想前往寺中须得绕路而行,平白多了一段路程。
尤其如今天寒,赶路更为艰难。
乔绾一行人到般若寺时,已是后半夜了。
守寺的护卫早已得到消息,备好了寮房候着来人,又将人护送至房中方才离去。
一路上乔绾在马车内昏昏沉沉地睡着,待到她清醒过来时,早已被安顿在寮房中,一个穿着黎色百衲衣、胡须花白的老僧人正端坐在床榻旁,为她诊着脉。
乔绾皱了皱眉,全身仍没有半点力气,肺腑闷闷的痛。
倒是胸口那股又热又冷的感觉消失了,只剩下熟悉的燥热,却比以往更加难熬,似乎连呼吸都格外困难。
“公主醒了。”僧人平和道,看见乔绾眼中的困惑,“老衲法号空净。”
乔绾了然,看来已经到了般若寺了。
她赌对了。
她对乔恒,还真是重要。重要到一个月都不能耽搁。
“公主?”一旁传来倚翠的低唤。
乔绾循着声音转眸看过去,正迎上倚翠满是担心的目光,她扯了下唇角,又朝倚翠身后不远处看去。
慕迟正站在那里,雪白的狐裘衬的他眉目清冷惊艳,面色平静无波无澜。
他同样在看着她,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徐徐扯出一抹浅笑。
可在她移开目光的瞬间,他唇角的浅笑也顷刻消失,反而眉头微蹙。
昨夜,她耀武扬威地说“你马上就要输了”的样子再次涌现出来。
她其实说错了。
他不会输,雪菩提不是治他不痛之症的药。
这场赌局,赢的人只会是他。
然而她那时说话的模样,很耀眼,像是将他的一切龃龉照得一清二楚,令人想要将其毁了。
“老衲已着人去准备药引,还请公主等候片刻。”号完了脉,空净站起身,对她合掌俯首。
乔绾转回视线,看向空净:“药引?”
她的声音因着生病及呕血的缘故,有些嘶哑。
慕迟双眸半眯,同样看向空净。
空净笑着解释:“公主体虚,圣上既将公主送至般若寺,必是想用雪菩提养公主的身子。只是雪菩提虽是大补之物,却极为性寒,若直接服下,恐会积于肺腑,伤害己身。须得先服下中和的药引,一个时辰后方能再服用雪菩提。”
乔绾了然地颔首。
空净又道:“这药引初时饮下肺腑可能会有些灼热,并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