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汪阳伸手想拿手机,沈澜赶紧把手机收了回来,嬉皮笑脸地:“这不能给你,我可没有备份。”汪阳僵着身体坐在那里,怔怔地看着沈澜。他抬手打了沈澜一耳光。沈澜成年之后再没挨过打。他听着左边耳朵嗡嗡的耳鸣,余光看到汪阳站了起来。他转过头看着汪阳,汪阳也看着他。汪阳的眼神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厌恶。好了。这便行了。沈澜过了几分钟才换了个姿势,把裤子提好,走到厨房倒了杯水喝。他老妈从客卧走了出来,问:“走了?”沈澜转身用右脸对着他妈:“啊,走了。”“到底什么人啊?”他妈还不死心地看着大门口。沈澜握着水杯想了想。“故人。”看见厨房台面上放着的蛋糕,他走过去拆了封。老妈凑过来看了看,皱眉说:“现在蛋糕都长这样,蓝不溜秋的?这是什么,沙滩大海吗?这俩小人儿雕得不错,你看脖子上还套着花环呢。”沈澜切了一块蛋糕给他妈:“这地方叫帕劳,是个特别晒的海岛,风景还是很不错的。”“成,那改天你带你妈我去这帕劳玩玩。”沈澜满口答应下来:“以后咱俩相依为命吧。”2015年夏人上了年纪,就开始体会到人不如旧。沈澜刚一坐下就开始跟黄鹤鸣挤兑彼此,黄吐槽他空虚寂寞冷只有自己可约,他吐槽黄和老公貌合神离并不比翼双飞,总之男人互相贬损也是牙尖嘴利你死我活。黄鹤鸣休战:“你省省吧,你就算吐槽吐出后槽牙,不还是只能跟我唠唠贴心话。”沈澜也就偃旗息鼓,叫了服务生来点菜。这一个月他跟黄鹤鸣每个星期都吃饭,有一次黄鹤鸣把老公也带来了,饭桌上俩人连点亲密接触都没有,亏得沈澜还特地告知他们尽可以秀恩爱而不必顾及他。黄鹤鸣划着手机屏幕给沈澜看,沈澜看着照片上秀色可餐的小帅哥,挨个说着“好”。黄鹤鸣一拍桌子:“你能不能认真点儿。”沈澜一拍肚子:“你看我这体型,像是着急找对象的样子吗?”黄鹤鸣收了手机,翻着白眼:“你别这么快放弃自己的人生,天涯何处无芳草。”沈澜笑笑,不置可否。“你看你,又装什么逼,”黄鹤鸣抿了口酒,皱眉咋着嘴,“我就不明白了,他有什么让你这么着迷的?你不觉得你对他有点偏执了吗?”沈澜耸肩:“我要是知道答案,就能对症下药,还有什么可偏执的。”黄鹤鸣又翻起了白眼:“‘爱情是无解的’,是吧?我看你就是脑子有泡。”跟没经历过爱情的人讲爱情,这感觉让沈澜想起自己没去过南方之前听苏杭人讲梅雨季的无奈。不过要说他为什么始终对汪阳难以忘怀,他自己也起了很大作用。自从生日那天,他再没收到过汪阳的任何消息,有一次尝试着给汪阳发微信,虽然想到自己大概是被删了,但看到消息发不过去的红叹号,他还是心里难受了一阵。然后他发现吴汉卿也删了他的微信,这感觉更是无奈。本来还想着也许吴汉卿会联系他骂他一顿,结果在人家的世界里,自己只是过去的一阵风罢了。这样也好,再没了束缚,他可以放开手脚以一个外人的身份去关注汪阳。所以彻底闹掰之后的第二个星期,他就恢复了微博账号的功能,每天跟一帮粉丝一起,汪阳发微博了他就回复,也学着别人的样子,去大导演、知名编剧的微博留言或者发私信,推荐汪阳这个小演员。他还加了几个qq群和微信群,说话不多,看看大家都怎么说话,然后自己也模仿。有一次登陆了qq群之后发现有999+条未读消息,原来是前一天晚上“正主”降临粉丝群,被他错过了。他坐在电脑屏幕前叹息,觉得自己和“正主”真是没有缘分。不过就算赶上了,他披着一个粉丝的皮,又有什么可说的?混在那么多粉丝里,他觉得自己泯然众生,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在粉丝组织什么见面会、应援会需要募集资金的时候,他都会私聊组织者,说不够的钱他来出。刚开始还被当成骗子,出了几次钱之后粉丝群主好像都知道他了,沈澜猜测这帮人之间可能也有交流。有一回qq群里群主发了个致谢名单,他的id赫然列头几位,他赶紧加了群主私聊,说自己不需要这些虚名,请求把自己的名字隐去。群主回他:“好,下个月生日会,有名额,你去吗”。他秒回:“不了,你们去吧。”群主回:“姐姐你这么喜欢汪汪,不想现场看他吗”。他改了又改,最后回复:“想,工作忙去不了,机会给别的姐妹吧”。把这些讲给黄鹤鸣,黄鹤鸣是完全不能理解的。他拿餐巾纸擦擦嘴,犹豫了一下,问:“你还想跟他在一起吗?”沈澜慢条斯理地转着酒杯:“想也没用,除非梁彦春和他那个什么兄弟暴毙,要不然我不敢冒险。”黄鹤鸣问:“咱也不是不认识几个人,你要真想弄梁彦春,好办啊。”沈澜挑着眉:“我怕弄个鱼死网破,还不如现在这样,至少他过得好。”“那是表面,你怎么知道他实际过得好。”黄鹤鸣说完看了他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沈澜想了想,放下酒杯,身体前倾:“你是不是知道他实际过得好不好?”黄鹤鸣清了清嗓子,显得不太自在:“我是知道一些,”他又看了沈澜一眼,“可是你确定你想知道吗?”沈澜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有屁快放,最讨厌你们这种说话说一半的。”黄鹤鸣捂着嘴说:“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要是知道了这些,心里会更过不去,所以我真不想告诉你。”他见沈澜有拿着刀叉插死他的架势,赶紧安抚:“好好好,您消消气消消气,我坦白从宽好不好?”沈澜还是攥着刀叉:“说重点。”黄鹤鸣舔了舔嘴唇,眼睛转来转去:“说汪阳就快火了,因为有人捧了。”沈澜盯着他:“还有呢?”黄鹤鸣显得尴尬:“有人捧了啊!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沈澜思考了一会儿:“你是说他跟哪个大老板好上了吗?”黄鹤鸣耸肩:“那我不知道,反正没人会白送钱。”“他不是那种人,”沈澜摇着头往后靠在椅背上,“他要是想火,还跟我耗几年干什么,又不是没人追他。”黄鹤鸣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傻?一个戏子,逢场作戏我都会,他还是专业干这个的,跟你演儿女情长演腻了,换个人演更炉火纯青了。”沈澜回忆起以前的一些片段,汪阳的笑脸仿佛就在眼前。他摇头:“别扯了,他演技没那么好。”又补了一句:“你别这么说他。”黄鹤鸣不大高兴:“你这人就是盲目自信,不信你就等着瞧,最多三个月,他肯定火得一塌糊涂,到时候我等着你叫我爷爷。”沈澜也有些不爽:“你到底什么立场?一会儿说要做梁彦春,一会儿又跟我这儿说汪阳做戏,你是不倒翁吗?”黄鹤鸣拿起手机,撇着嘴说:“得,以后你也别约我吃饭了,跟你的旧情人过一辈子去吧,不过我估计人家也不会再搭理你了,你就接着自己作吧。”一说到汪阳,沈澜和黄鹤鸣就会不欢而散。沈澜到了家,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心里一阵空虚。可能是该让自己恢复正常的生活作息。白天不工作,他总是有时间让自己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中。虽然当时不愿意承认而直接顶了回去,但黄鹤鸣的话还是对他有一些影响。他有些讨厌这个被黄鹤鸣说动的自己,怎么这么不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