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杳缓缓睁大双眼,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姜稚垂眼看她,嗤笑一声:“你只当王爷心狠,却不知他给过你许多次机会。”
“是你生生磨没了王爷的耐心和情分,走到今日这步,怪不得旁人。”
“我若是你便收拾东西,早日出府。总好过呆在这院子里继续钻营算计,耗尽最后一丝情分。”
苏杳浑身冒出冷汗,不知是气还是怕。一肚子话堵在喉咙,直欲放声尖叫。
可刚开口,泪珠已滚落下来。
“我也不想如此,可我在花楼待过,能进王府已是极好的运气。若再不争不抢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想必是听到了房中的争执声,翠玉有些担心地唤了声:“姨娘?”
院子里的枯枝被雪压断,发出一声“咯吱”的细响。
姜稚面容平静,轻声叹息:“从王爷出手相救,到以你花娘的身份仍被抬为姨娘给你体面,又派了翠玉这等忠奴伺候。甚至赶你出府,也早早置下宅院。”
“你就应该知道,王爷是个极温柔的人啊。”
苏杳沉默下来,只余低低的啜泣。
姜稚言尽于此,再没有多余的话说,开门走了出去。
春桃早已等待多时,见状赶忙迎上。
翠玉退后一步想磕头,却被姜稚眼疾手快的架住手腕:“不必了,来这一趟就当还了你陪我同去姜府的恩情,日后就两不相欠了。”
回去的时候经过梅园。
满园子的梅花开得浓艳,石桌石凳皆被雪掩,只露圆润轮廓。墙角水缸边缘结了一圈薄冰,缸中雪水半满,映着天空的铅色。
春桃扶着姜稚慢慢的走,看着不远处的濯月亭忽的问道:“姑娘,苏姨娘那晚究竟使了何种手段,能让好好的狗发狂?”
姜稚早已料到春桃听到自己与苏姨娘说的话,会按耐不住好奇问出来,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所谓久病成医,苏姨娘懂一些药理。她在果酒里添加了带着异香的草汁,又让两只狗平日里熟悉那种味道。”
“等到有用之时,便早早在狗的吃食中放些致幻之物。”
“狗的嗅觉最为敏锐,闻到我与苏姨娘身上的味道,自然追过来咬。”
春桃奇道:“难道苏姨娘不怕被恶犬所伤?”
手炉早已凉透,姜稚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指,神色复杂:“自是怕的,可是她更怕被赶出王府。”
春桃有些唏嘘:“值得吗。”
“这个问题或许她自己也没有答案罢。”
次日一早,苏杳便离了府,谁也没有惊扰。直到姜稚用完早膳,才知道这个消息。
窗外阳光铺满院子。
旧墙根积雪未融,几丛冬竹仍带翠色。暖阳下,阶前苔痕深浅,旁侧矮松针叶青黑。地上光影斑驳,树枝交错纵横,有鸟雀停落,转瞬又飞走。
左右无事可做,想到一个月后的围猎,姜稚决定给谢宴辞做双靴子。
她的女红一直算不得好,做帕子或者香囊等小物件儿还能糊弄,像靴子这等考验功力的东西却是决计不成的。
好在王府的绣娘都是个中好手,姜稚便让澜翠挑了两人出来。
每回谢宴辞离了府,便马上将人召到院子里。一针一线的学下来,渐渐入了佳境。
连着几日的好天气,院子里的雪彻底融尽,小丫鬟们躲在廊下翻花绳。
春桃抱着雪团,从连廊处缓缓走了过来。
这只猫已经长大不少,整个身子越发圆润,抱在怀里时间一久,还有些吃力。
每回趁人不注意就会跑出院子,好在王府里的人都知道它是谢宴辞从宫里抱回来的,都不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