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景象确实让人感伤。
我在想,我之所以会和这小子说得上话,说不定就是因为他这份有时来得莫名其妙的诗意?
&ldo;你的阳台上死了好多小虫子,好奇怪哦。&rdo;阿江用脚踢我的落地窗,隔着纱门看出去,花青色的磁砖上黏着许多黑色小点,稀疏地布满了阳台。
那还真是些死虫子,怎么搞的,我以前都没注意到?
阿江抠着下巴怪笑:&ldo;好啦,时辰已到,我们开始&lso;动工&rso;吧。&rdo;
他从布袋里翻出一堆东西,摆放在我桌上,其中有一沓黄符、一碗白米、一把香,还有一把桃木剑。最大一包是他那件亮黄色的高功服,长袍对襟及膝,胸前一个大大的太极图样,他换上后还真有几分法师的样子。
&ldo;敕笔灵灵,头载三清,正是随身本,笔是捉鬼方,律令九九章,点鬼鬼灭亡,吾奉祖师令,急急如律令!&rdo;
他不知从哪拿来一支牛毛笔,笔头蘸着红色朱砂,刷刷刷在空符上画些不知什么鬼符。他放下笔,双手掐一记不知什么鬼诀,朝四处乱点,又念:&ldo;吾指金钢铁,点天天清,点地地灵,点神神显圣,点人人长生,点符符灵验,急急如律令!&rdo;
说着,他大拇指一扣,双手急停住,坚持了一会儿,抹去额头上的汗水笑道:&ldo;好啦,都搞定啦,以后包管你没事啦。&rdo;
有没搞错!就这么瞎比画几下就都搞定了,你是来这串门子的哦!
&ldo;阿江,你把我当成你那些白痴信众哦,来这画一张鬼符,比画两下就打发啦,搞屁啊!&rdo;我火都涌了上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子。
他一张苦瓜脸无奈地说:&ldo;老高,说真的我真没感觉到这房间有什么古怪,我想是你疑心病太重,房间里真的没事啦!&rdo;
&ldo;没事,没事我整天都不舒服,动不动就想睡觉?&rdo;
&ldo;那是你缺乏运动啦。&rdo;他赔着笑脸,&ldo;你想想,你整天待在房间里写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脑袋里不缺氧才怪。你都很少出门对吧?&rdo;
我很少出门那是没错,但说我缺乏运动‐‐会吗?
&ldo;真的啦,要不然凭我的功力,有阴气我怎么会感应不到?&rdo;
&ldo;我哪知道是不是你的问题,你们还有没有更资深的道长,请他过来看看啦。&rdo;
&ldo;你这样说就过分咯。&rdo;阿江有点不大高兴,&ldo;我接到你的电话,二话不说就杀奔过来,难道还不够朋友吗?你说我骗你,我有跟你要过钱吗?你要是不相信我,找别人去好啦!&rdo;
他说着将黄符什么的一件件扔回布袋里,一边解开袍服脱下,拎起布袋就想走。
&ldo;哎好啦好啦,我相信你,你先别急着走啦。&rdo;我若是现在让他走了,脑袋肯定有病,&ldo;你先坐下听我说,大家好好研究啦。&rdo;
我拉开一张椅子,把他按进椅垫里,倒了一杯热开水给他,就着晚风,把这个房间发生的事跟他说了,还说了我那晚听到的怪声,以及我在房间里的违和感。
他越听眉毛耸得越高,变换几个坐姿后,嘴里不停发出&ldo;哦&rdo;、&ldo;怎么会这样&rdo;之类的话,最后毛毛躁躁地站起来,拍大腿说:&ldo;走,我们上楼瞧瞧去,如果真有古怪,我一定帮你解决!&rdo;
他将黄符塞进口袋里,抄起桃木剑,拉着我走出门。
我们一步一步、谨慎地往楼梯上走,我想回去拿手电筒,他摇手从口袋掏出一个袖珍型的手电筒,递给我‐‐这小子配备还真齐全,连这种器材都有?
上到四楼后,我把手电筒打在最左边的门上,阴森的胡桃色大门,依然故我地静静伫立。
阿江在楼梯口呆站了一会儿,望着几个房间发怔。
&ldo;我说的就是那个空房间,最左边的那个。&rdo;
他摇头,依序数着四个房间,表情十分严肃:&ldo;你看这四个房间的门上,每一个都贴了一张道符,为什么?&rdo;
我愕然看着那四个房门,果然在房间门外,都贴了一张快淡成白色的符纸,上头歪七扭八写着些字,好像是什么&ldo;铁供敕令&rdo;、&ldo;吞邪魔鬼&rdo;等字句,中央还画着一个怒目的人脸,十分诡异。
&ldo;那是镇邪斩煞符,拿来防邪魔夜煞用的,干吗贴在这些门外,好奇怪!&rdo;阿江肩膀一抽,缩了缩脖子,&ldo;我有点感觉不大对劲。&rdo;
&ldo;感觉到阴气了是吗?&rdo;我有一种&ldo;早说你还不信&rdo;的得意感,但心里又怕得要命。
&ldo;很难说,总之怪怪的。&rdo;阿江皱眉,&ldo;走,进去瞧瞧。&rdo;
我推开最左边的门,走进那个空气中带着一股霉味的房间,尘封的家具和我上次来时一模一样……不,似乎更破旧了一点,多了一股森严冷肃的味道。
阿江进去时被地毯绊了一下,差点没跌倒。
我连忙扶住他说:&ldo;没事吧?&rdo;
他将桃木剑交到左手,敲了敲脑袋:&ldo;奇怪,没道理。&rdo;
&ldo;怎么?&rdo;
他安静了几秒,看着房间,脸上有些不明所以,片刻后吐出一口浊气:&ldo;没事,我到阳台上看看。&rdo;
我跟在他身后,不敢离他太远。
他扭开落地窗的闩,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