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我跟你走”确实是谢琼琚说的,但是留在城楼的只是熟悉她举止的竹青。
谢琼琚奔下城楼,在并不引人注意的地方,踏过尸水,踢走尸体,从地上拣来弓弩,翻上西边半损的塔台。
她的记忆,在隆守城中有觉醒的趋势。
她总是想起有一场大火,还有一场大雨,但是看不清火中的人,也看不清雨中人。只是隐约记得,她射出过那一箭,射伤了她夫君。
可是其他种种,有画面,有人影,却不能完整的匹配。
然而,无论这些年的记忆有还是无,有一点她从未怀疑过,就是她与她的夫君彼此相爱。
直到今日,撞见谢琼瑛的脸,明明她也始终记得他的模样,却偏生在这一刻,看见他,触动她全部神思。
是因为那张面具。
面具后是被她烈火灼烧的肮脏印记。
她养大的手足,原是污秽不堪。
她终于记起了所有!
谢琼琚半伏在哨台,追来的弓弩手悄声又急声。
“夫人,这处不稳。”
“这处如今位置有伤到翁主的风险。”
谢琼琚没有理会他们,只双目灼灼盯着挟持她女儿、威胁她夫君、几乎毁灭她全部人生的人。
那个人,正满目自得看城楼下走向他的女子。
一步三回首,似与夫君诀别。
在西边天际云霞收,突降的漫天大雨里,认命重回他的身边。
他那样自得,那样狂妄,掌控着一切。
是当年神色。
当年那场雨。
他在她耳畔言语,她永远记得他的话。
他说,“开弦,上牙,脱钩…”
开弦!
上牙!
脱钩!
时隔十三年,一样的天地雨帘下,她重开弓、弩。
横贯脖颈的箭矢带出血花喷溅在孩子面庞。
青年从马上跌落,看穿着披风跑来的女子,不是他的阿姊。
最后的余光看见,西边哨塔站起的妇人。
风雨中挺立,却不给他一个眼神。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