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因此以为,她是在为中山王齐冶守身,亦或是经年后不再爱他便也不许他再触碰。反正,没法想到是被她名义上的胞弟侵犯后,生出的抗拒。
而真正该得到这三个字的人,谢琼琚却从未对之言说过。
当年是不知情,猜测中隐忍;如今是说了也无用,有那样一刻,她虚阖着双眼,任何身上挞伐索取,彻底失去说话的能力。
五月二十三了,距离她四月十八离开辽东郡,已经过去三十五日。
很久以前,她也是这样数着天数过日子。
数她赶走贺兰泽的第一天,第二天,第三个月,第四个月,第五年……
数到右手颤颤不能握笔持刀,数到女儿咿呀学语欲叫“阿翁”……她扼住自己的手,捂住女儿的口,开始一遍遍说服自己,忘记他忘记他。
说服自己,是值得的。
至少她护住了家族。
她族中姊妹依旧可以正常嫁人育子,兄弟可以出将入相。她没有耽误他们的人生和前程,只负了他一个人。
然后继续数啊数,数到她觉得应该已经忘记他了,数到她以为可以平静过日子。
数到她终于说服自己,不过一场遇见,然后分离,人生那样长,那样广。
且当她是过客。
且当他遇人不淑罢。
她都忘记了他模样,他自然也不会再记得她容颜。
可是有一天,她养大的胞弟,她爱护了半生的手足撕裂了她余生微薄的企盼。
二十三,天上勾着下弦月。
十二月相里,这是极其不好的一种。
寓意残缺,孤独,即将消散的情爱。
她半生鲜活肆意,挚爱繁华似锦的人和物。
自然讨厌这惨白月色。
然而,就是这样浅淡的月光,通过被风吹起的毡帘,洒入营帐中,在她豁然睁眼的一瞬全部落进她眼眸。
掩去她最后一点生人的光,抽尽她魂魄,剩下一副死寂躯壳。
她原本攥着被褥的双手,在冷月霜华临身的一刻攀上男人后背,五指嵌入他肌肤,抠破他皮肉。这般的用力,终于将涌上唇口的“别碰我”又一次生生咽回去。
陷在他肌理的指尖持续施力,似是将郁气发泄了出来。
她的面容不再紧绷和痛苦,有了柔和的姿态,目光也变得绵软,晕开温热的湿意。
两颊潮红,鬓发凝珠,垂首撞入他胸膛,折颈屈服。
却只是一瞬,她贝齿启合,在他心口落下两排齐整的牙印。
若说为着她方才一刻被征服的模样,谢琼瑛尚且不信。然眼下看着烙在自己胸膛的印记,感受到胸前背后无尽地绵绵疼痛,再看半做膝上的人唇齿间渗出的属于自己的血迹,他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些。
只直起身子,轻抚她额头,“消气没?晚膳酒宴,阿弟不甚酒力,这会弄疼阿姊了。”
她就这般贴着他掌心,微微扯出一个笑,然后慢慢靠上他肩头。
借帘帐的缝隙,看外头下弦月的白光。
残缺,孤独,消失的情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