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自己构建一个幻世,在那个幻世中继续陪在墨白身边。
我与他相知相识两世、百年,如今回想起来最遗憾的事,就是我终于意识到自己爱上了墨白,上天却不再留给我时间爱他。所以,我这个小小的自私的**,想要在画镜中继续爱他,此外别无所求了。
锦绣很快把纸笔拿来,我蘸了墨,在白绢上一笔一画绘出我和他初次见面的客栈,风月楼。
月色清凉,一棵残梅旁颀长身影,玄黑锦袍披着月华银光,这副眉眼是我闭着眼睛也能精准描摹出的模样。
落下最后一笔,抬眼已是夕阳西下。雪地在阳光中闪着晶亮的橙色,几瓣飘落的梅花令人恍如隔世。
锦绣又惊又喜地抱起三尺白绢赞不绝口:“皇后画的陛下真好看!”说着眼睛一亮,立刻改口:“陛下本来就很好看!”
我笑着瞪她一眼,她立刻笑嘻嘻地低下头去。
墨白他一直都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很强大的人,理所当然让天下女子都心生爱慕的人,连宫里的小丫鬟也在暗自爱慕着罢?
能被这样的人爱,这是我此生最荣幸的事。
今日过后,他依然会被姑娘们爱慕,而爱慕他的姑娘中,少了一个我。
这就是所谓的宿命罢,我可以赢过所有人。可我赢不过命运。
一股凄凉蓦然涌上心头,我将飘到石桌上的花瓣抚开,长舒一口气:“锦绣,准备我的凤袍。”
锦绣愣了一下,挠挠头:“皇后今日要穿凤袍等陛下来么?”
我没有说话,兀自看着夕阳下落花如雪。
她把画放到桌子上,调皮地转到我面前,手指绕着手帕:“陛下真的很爱皇后啊,陛下坐拥天下,却从不纳妃选秀。只娶皇后您一人。从古至今几个皇帝能做到?”
我催促她:“多嘴,快去。”
我十八岁的时候有一个心愿,就是能默默仰望作为龙的他在九天之上高飞,但他说。鹧鸪只有双宿双飞才是鹧鸪。若他为龙。愿许我为凤。
他许下的诺言,从不食言。
我穿上凤袍,比嫁衣还要雍容华丽。在我的要求下,锦绣为我画了浓妆,额头上的伤痕被很好的遮盖,我望着镜子里十八岁模样的自己,黛眉红唇,雪肤墨发,一席世上最华贵的金色衣裙,我几乎认不出自己。
锦绣对我的表现很是诧异,因为以往我从不会为等墨白来而特意梳妆打扮。可我今日不是为了等他来,我是为了和他分别。
我是他的凤,是唯一和他肩并肩站在含元殿放眼望大唐江山天下的女人,我要带着这份高贵和骄傲离开。
梳洗完毕后,我支开了锦绣,独自一人走到画前,忍不住触摸画中的他,觉得伤心,可一想到很快就能在画境中重新见到他,又有一些开心。
静静地,我拔出匕首,寒风吹过,红梅漫天飘零,匕首划破肌肤不再有丝毫痛觉,几滴血落在画上。
视线渐渐模糊,四周一片亮光,我勾起唇角淡淡地笑,在我眼前,逐渐清晰的视线中红梅漫天飞扬,熟悉的身影立在飘飘洒洒的落蕊中,想象着袖底冷香萦绕。
我提着长裙迈开步子飞奔过去,长发在身后翩飞,撞入他的怀抱。
在这个幻世里,对他而言,这是我们的初遇,对我而言,这是死别后的重聚,我还清晰记得他曾经是如何尴尬地笑着说:“小姑娘,初次见面就投怀送抱,是不是不太好?”
来之前我已经打算好了,等他说出这句话,我就更紧地抱住他,然后对他说,虽然你不认识我,但你我相识已经很久了。
我等了许久,怀抱中的他却迟迟没有说出那句话,我心里疑惑,我还没有改变这个画境,这里的一切包括对话都应和过往一模一样。
带着疑惑我抬头看向他,他的眸子里神色错综复杂。这时候我才发现他虽一席玄黑,却不是当年花纹繁复的锦袍,而是绣着庄严腾龙图的帝王常服。
“怎么会是你?”我讶异万分,不知出了什么情况。
“不是我,你还想要是别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