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祥贞背着‘尸’体在无人的村巷里七拐八绕,甚是流畅,没有要迷路的样子。
流畅的还有,她的步伐走得越来越纯熟,浑似天生,更胜天生:有力、有劲、快捷、迅猛。
后头,孙铁栓带着他的那帮生死兄妹,步调稳健,似慢还快,一路追来。
经过梨花破院时,孙祥贞听到梨花阴恻恻的说话声:“别忘了我这个垂死之人,有时间多来陪陪我。”
又走了十几步,孙祥贞突觉有只小手从衣领里伸入,不客气的在膻中穴上左揉右搓。孙祥贞破口大骂:“死了都不安分,世上的男人都是兽生。”
行走中的脚步却无法停驻,想停,又不受自己控制。孙祥贞先是气恼,后是羞涩,然后是舒爽,再后来是享受……羸弱的身子骨好像在渐渐变强,肺痨哮喘的呼吸似乎随着揉搓而愈来愈顺畅。发觉了身体上的变化,孙祥贞不再挣扎,不再忸怩,坦然的接受来自外界带给自己的温柔和甜蜜。
半炷香之后,孙祥贞流下了泪水,喃喃自语道:原来,我缺少的是一份爱……没人疼爱我!没人关心我!我的命比梅丫头还苦,她有小叫花呵护……我长这么大,听到的全是咒骂,我恨他们,我恨全村人……我也不准备嫁人了,我是贱人,我是野人。此生,值不得别人来爱了,也不会有人来喜欢我了……我是比梅丫头更贱的贱人!小叫花……
“嗯!”
:小叫花,你是我最恨的人,恨你为何不来找我讨食,恨你对梅丫头那么好,难道你对她的好就不能分一点给我吗?
“可以!”
:别打岔,你死你的,死了就别说话。我要好好考虑一下,等会要不要跟你一起跳下去……
“不用考虑,要跳你跳,我可不跳。”
“不跳你也要跳,我背着你一起跳……”
“悬崖下边有蛇,有很多蛇,会缠在你身上。”
“死叫花,别吓我,等会把你先抛下去,没蛇了我再跳。”
“那我在下边接住你,可别十年都等不到你跳哦?”
孙祥贞‘噗嗤’哈哈大笑,笑了许久,突然将背上的死‘尸’抛在地上。
抛掷在地上之后,孙祥贞以为这个小叫花会爬起来扮鬼脸,与自己打闹。谁知,回身去看时,那具尸体直挺挺躺着,一动不动;刚才落地瞬间,还瞧见他的头顶溅射出一股几米远的血箭。
惊恐、疑惑一齐涌进孙祥贞心头。
刚才说话的声音,难道是他的鬼魂?
可是,伸进衣服里的手,很暖,很有力,还很灵活啊?
生时不惧他,死后又何惧?孙祥贞蹲下身子,摸摸他的心跳,没有;扒拉开他的头发来瞧,没破口。虽没破口,头壳却凹进去了一块,浓密的头发被血液凝固成一团。
细心的孙祥贞发现,流出来的血液,没有腥臭味,一点都不恶心,也不恐怖。
也就在此时,孙铁栓带着他的队友跑到,皆是七岁到十二岁之间的孩童,个个呼哧呼哧喘气,脸上却掩不住能‘跑’能走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