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华的车子上,四面垂挂着白色的亚麻布的帘子,里面堆满了软枕,图坦卡蒙随意地斜躺在软垫上,看着坐在一旁好奇地撩开布帘一角的安雅,她的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原来这就是阿马尔纳城。"安雅放下布帘看向图坦卡蒙,总觉得车子里的气氛有点暧昧。图坦卡蒙懒懒地撑起身体,单手放在自己的下巴边,面具很好地遮挡住了他那双炙热的眼睛。"这里是我出生的地方,既然路过,就来看看。""是啊,孤单的童年。"安雅下意识地感叹,忽觉失口,她慌忙看向身边的图坦卡蒙,他的眼睛变得疑惑:"你…知道我?"他从小生活在阿马尔纳城对于埃及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可是不知为何,安雅那句感叹带出了他久远的记忆,孤单的童年,和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安克赫娜蒙相依相伴,然后,就是和她结婚,看着她背叛自己…眼神渐渐变得黯淡,他曾经依赖的、深爱的姐姐,却背叛了他,这个最后的亲人,也变成了艾伊的人。之前,他以为自己对安克赫娜蒙的感情就是爱,而遇到安雅之后,他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男女之爱。那是种自私的、霸道的感情,如果安雅也像安克赫娜蒙那样背叛他,他一定会杀死对方。想到安雅或许也会背叛自己,图坦卡蒙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这种恐慌如同眼镜蛇一般,盘上了他的身体,让他窒息。他再也压抑不住这几日隐忍的感情,伸手将安雅拉到了身边,紧紧地拥住了她,狠狠地,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这突入其来的拥抱让安雅吃惊,图坦卡蒙怎么了?刚才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那宛如要将她揉碎的力度让安雅害怕。"法老…"安雅想挣扎,却被对方拥得更紧。"叫我卡蒙。"近乎命令的口吻让安雅吃惊,也让她有点生气,自己好不容易对这位法老有了一点好感,他怎么对她突然做这样的事情。正想奋力地推开他,却发现他的身体正在颤抖,安雅愣住了,这位法老,居然在颤抖,到底什么样的原因,让他颤抖得如同被人遗弃的孤儿?有什么撞入了安雅的心,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一直以来,她都把图坦卡蒙当做名法老,她忘记他其实只有十八岁,而他的身世,却是在有记录的法老里,较为悲惨的。生母在他出生的那一刻死去,虽然有王后的疼爱,却也只是短短的几年,宗教的战争,让小小的图坦卡蒙就失去了父母,只和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安克赫娜蒙相依为命,埃及落到了艾伊和荷伦布的手中,他更像是一个傀儡,最后,在十九岁那年,死于一场车祸。那场车祸,也是让考古学家争议的车祸,有人说是艾伊制造了这场车祸,也有人怀疑是他的将军荷伦布,更有人认为,死的并不是图坦卡蒙本人…"安雅,让我抱一会儿…"图坦卡蒙低哑的声音拉回了安雅的思绪,她为她怀里的人感到了哀伤,这少年只有半年的命了。"你的身上,有母亲的味道…"那带着哽咽的声音带出了一位少年法老的脆弱,安雅的心,融化了。她展开双臂,回抱着怀里颤抖的图坦卡蒙,可怜的少年,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难道,你的冷漠和冷酷,只是伪装?是为了提防艾伊吗?安雅莫名地,想起了那一晚,那个她被纳克特门追捕的夜晚,少年吻了她,那是想显示他是至高无上的法老王而刻意的表现?安雅笑了,这个少年法老还真是孩子气,难道当众吻了她,就证明他是一个成人了吗?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变得平稳,但拥抱她的力道却并未散去。安雅在图坦卡蒙的怀抱中,费力地仰起脸,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少年淡淡的小麦色的下巴。或许因为少年被保护着的原因,他的皮肤不像那些士兵一般黝黑,而是淡淡的小麦色,和黄种人接近的肤色。那薄薄的唇,很性感,这么性感漂亮的唇线和尖尖的下巴,让安雅好奇,面具下究竟是怎样的一张脸?图坦卡蒙难道真的因为什么而毁了容貌,才会戴着这样一个面具?图坦卡蒙的面具?难道,这就是那个面具的由来?在图坦卡蒙的墓室里,考古学家找到了一个精美的面具,但那个面具显然不是图坦卡蒙现在戴的这个,因为那个很巨大,而且有22公斤,如果戴在头上,头都要断了。"噗嗤。"安雅忍不住笑了,因为笑而颤抖的肩膀惊动了图坦卡蒙,他几乎就快睡着了,安雅身上的清香,似乎带着一种温暖的感觉,能让人安心。而安雅突然的笑声又将他从迷蒙中拽回,他有点惊讶地看着正捂着嘴偷笑的安雅,她竟然笑了,而且是在自己怀里笑的。图坦卡蒙不禁好奇:"安雅,你在笑什么?"图坦卡蒙突然说话,让安雅惊了一下,慌忙推开他,坐起身,理了理有点凌乱的长发,随意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做一个更大更精美的黄金面具?"这一句为了打破尴尬的话语,却让图坦卡蒙上了心,安雅万万没有想到,图坦卡蒙的面具,正是由她这一句随意的问话而来。图坦卡蒙也坐了起来,沉思了一下:"安雅,你的建议不错,我的墓室里的确缺少一个面具,我还正在考虑用什么做呢,没错,就用黄金,还要镶上宝石。""墓室?"安雅惊呼了一声,图坦卡蒙懒懒地再次躺下:"没错,墓室,每一位法老,都会建造自己的墓室。""这个我知道,埃及的法老们很早就会为自己的死亡做准备,不仅有墓室,还有金字塔,我只是惊讶你这么早就…""因为埃及人为战斗而生,我只会在战场上而死!绝不会死在那些卑鄙小人的手中!"图坦卡蒙忽然转为阴沉冷酷的声音,让安雅担忧。"抱歉。是不是又吓到你了?"图坦卡蒙的声音转柔,那柔柔的声音让安雅迷惑,这声音和阿卡的声音很像,虽然这个声音,只是在阿卡温柔的时候出现,但这片刻的声音,和阿卡对她说的每一句爱语,安雅都无法忘记。或许,少年的声音都差不多,安雅这么想着,十八岁的少年,变声也应该结束了吧。"安雅,你怎么了?"见安雅在一边默不作声,图坦卡蒙有点心急,莫不是真的吓到她了?安雅摇摇头:"只是你的声音很像阿卡,所以我…"图坦卡蒙立时一惊,虽然做阿卡的时候,他刻意将声音压低,但始终有时还是会不小心地现出原本的声音,可是,他越爱安雅,他越不敢贸然承认自己就是阿卡,面对他的欺骗,安雅一定会生气的,他害怕那个结果,他想让安雅爱上他,是他:图坦卡蒙,而不是阿卡!晒干的泥石建造而成的鹅黄色的宫墙,圆柱搭建起的宫廷,闲置已久的北宫多少显得有些寂寥,侍女和仆人们保持着北宫的清洁,却无法让北宫回到过去的辉煌。安雅从车上走下,身穿白裙的侍女,脸上带着久违的喜悦,神女来了!她们小心地、兴奋地时不时抬眼偷窥,得了眼后便开心地低下头,窃喜不已。原来这就是图坦卡蒙儿时的王宫,虽然没有底比斯王城宏伟,但却给安雅一种温馨的感觉,奶黄的宫墙,比底比斯王城狭窄的走廊,还有比底比斯王城细的圆柱,小小的宫殿,给人一种精致的感觉。"安雅,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图坦卡蒙淡淡地说着,其实他此刻心里很紧张,只能用冷淡来隐藏自己的心情。一种疏离感油然而生,安雅有些疑惑,看着图坦卡蒙的侧脸,那张冷酷的面具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尽管这个少年就在身边,但却让人感觉遥远。图坦卡蒙拉住了安雅的手,大步往里面走着,他因为焦急而脚步过快,安雅几乎一步一趔趄地跟在他的身后,然后,就被图坦卡蒙扔进了一个房间:"你就睡这里!"说完,图坦卡蒙便离去,不给安雅任何说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