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振衣涨红了脸,却道:“谁能杀你?”
岳摩天道:“想杀与能杀是两回事。要知道在我长乐宫中,谁若动了杀心,绝活不到下个时辰。”
沈丹霄道:“卫崖主如今状况未明,薛神医医毒双绝,必定能给我们一些帮助,我们如何能自毁长城?”
岳摩天笑道:“沈盟主不知,世上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就像山野里的独狼,不将伙伴撕咬完不罢休。”
薛神医见他们说上话,知道自己无性命之忧,道:“那毒我已有了点想法。”
如琇豁然看他,目中精光四射:“薛神医是什么时候有的解药?”
薛神医知他是怀疑自己,道:“若要解毒是不能的,只能压上一压,而且之后不能动内力。”
卫天留身上无处不带毒,太过吓人,众人与他动手时候,即便借助兵刃,也心存顾忌。
这会儿卫百钟、卫殊连同薛凉也到了,几人稍看了看,同赵拂英站在一处。
沈丹霄瞧了眼岳摩天,见他也没动弹,可他二人原本便与如琇靠近,也不能说是不是巧合。
卫百钟道:“薛神医有解药了?”
薛神医又解释了一遍,说这药仅能压制,不能解毒,而且还要看各人修为。他医者仁心,但也是记仇的,道:“众人各分一粒,倒也够数,不过死生有命,后头我也帮不上忙了。”
卫百钟皱眉:“那我崖上弟子有没有?”
崖上药物有限,哪有多的,薛神医道:“你将自己的那粒给出去不就结了?再者,除了寥寥几人,这药有或没有,并没有什么不同。”
纵然真有多的,卫百钟也舍不得给人。他深深看了薛神医一眼,对方是他父亲请来的,与他交情泛泛,也不指望他在这时候站在自己这边。
沈丹霄问:“不需谁都有药,中了毒再拿药也不迟,”又问,“薛神医可有别的发现?”
薛神医原先对他观感平平,经了方才一事,虽有些被吓着,觉得这人与传闻里相差太多,但也感念他好意,道:“确有一桩。我取了死者身上的毒血,发觉时间越长,毒性越浅,反之,血流不息,其毒不止,倒似依附血液而生,毒性恐怕比爪牙上更烈。人自己能造血,卫崖主不是活人,这血多半要从别处寻。”
沈丹霄想起死去那二人空空荡荡的内腔,当时他便有些想法,只是不能确定,这会儿却明白了,那血肉确确实实是给卫天留送去的。
这解释了对方为何不惜打草惊蛇,也要杀害方不期的原由。
“要糟!”卫百钟豁然醒悟,“他不可能只杀一个人,比起我们,崖上弟子更容易下手!”
风雪崖弟子不多,不过数十。卫天留不收徒,这些弟子虽未明说,实际接近奴仆,但他不藏私,武学是传下的,只是他有如今成就,个人天赋占多,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成为下一个卫天留。
除此外,他对弟子无有要求,上山的弟子最初还有几分雄心壮志,因无人督促,被安逸的生活消磨了,大半庸碌无为,偌大年纪,仍是三流人物。仅有几个自小吃过苦,剑法稍得其中三味,然而这种人不过一掌之数,孙斐便是其中之一。
纵是卫百钟,剑法也只是初窥门径,反倒是卫殊这义子得开小灶,有几分卫天留的影子,与卫百钟相比,比亲父子更像亲父子。
卫百钟一想到其中危害,忙召来所有弟子,一一对照名录,点检人数。这一点,当真惊人,足足少了十来个弟子,多半是住一个屋,且关系亲近的,难怪一时没人发觉。
他浑身冒冷,脚下却似在火上走,一刻不停歇,与众人到了那些弟子屋中。
有的人好端端躺在地上,有的歪倒在地,形态各异。只是这些人血肉俱全,不曾缺损,也不见什么外伤,不知是如何死的。
卫百钟道:“他们血肉都在,之前的猜测莫非有误?”
薛神医最擅此道,稍看了一看,道:“像是被直接掐断了生机。”人体中细小经络数不胜数,各司其职,断了哪一处都不得好。
沈丹霄自救了薛神医,二人便走在一道,此时他自忖要人死得无声无息并非难事,只是不知对方手段,到底心内难安。
而且,他总觉得这些尸体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这些人死了多久?”
薛神医微惊:“这些人身上不见一点尸斑,宛然若生,但身上一点温度没有,绝不可能是新死!”
他越说心里越毛,全身似有小虫在爬,恨不得跳上两跳。
沈丹霄想起之前的怪虫,道:“这尸体不能留。”
卫百钟知晓他说的有道理,然而世俗中除了岳摩天这等不循常理的,没几个人能接受火化。此举一出,怕不等卫天留动手,崖上先乱了。
“不若同方掌门几人一般,将尸体暂时封起来,如此不论闹出什么,都没什么影响。”
沈丹霄道:“人数少时处理容易,人数一多,迟早生变。再者,之后数量只会多不会少,不能只看眼前。说来——卫二公子,你该不是打算僻出一间空屋,将人一股脑扔进去吧?”
卫百钟讪讪不言。实则他觉得最好的地点便是卫天留预留的那处墓穴,石门一落,死人没法开门,再安稳不过。可这是卫天留的地方,此人向来不喜欢别人碰触自己的东西,若卫百钟真把死人堆里面,不仅于心难安,也要考虑现在还在走动的那位不知死活的父亲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