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恳请你千万别吓唬我家里的人。他们的神经本来就紧张到了极限。&rdo;
&ldo;你说的不对,&rdo;多岑科非常严肃地回答,&ldo;每个人都应该了解实情,对出现最坏的情况做好准备。只有这样做,一旦有事,才能应付自如。&rdo;
塔尼娅已经拿出钥匙,伸手要开锁,但听到这些话后就停下了。
&ldo;可你不认为,一个知道了实情,不但没有做好应付最坏情况的思想准备,反而会怕得要死,丧失理智吗?人的神经系统构造不尽相同,消极信息能够调动有些人的主观能动性,使他们三思而后行。但这样的信息也能够让有些人完全丧失理智。&rdo;
她想再补充说点儿什么,可是这时候邻居家的门敞开了,门口出现了安德列。他的身旁是一只黑色短毛大猛犬,唤做玛瑙。
&ldo;晚安,&rdo;他用低沉而响亮的声音瓮声瓮气地说,&ldo;我听见电梯停住了,但是您家的门没有打开,又没有给我打电话。我决定出来看看是谁藏在我们楼层上。我履行诺言,注意观察您家的情况。&rdo;
塔尼娅截住了多岑科投向这位邻居的目光,勉强地忍住没有笑出声来。
&ldo;安德列,您不用担心,&rdo;塔尼娅说,&ldo;我这是在提包里摸了好长时间,找钥匙来着。您是知道的……&rdo;
&ldo;那是当然,&rdo;邻居高兴地接茬儿说,&ldo;我知道你们的女士提包,我知道。看样子很小,搞不明白怎么能往里面装东西,可实际上里面家用什物样样俱全‐‐抵得上一个大皮箱。&rdo;
塔尼娅打开门,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
&ldo;安德列,进来吧?&rdo;
&ldo;我不碍事吧?您有客人呀……&rdo;
&ldo;那更好啦,&rdo;她笑了,&ldo;客人越多越好嘛。&rdo;
塔尼娅一点儿都不高兴,她是强作笑颜。不过塔尼娅觉得,现在她家里聚集的人越多,人们对她的注意就会越少。上帝保佑,这样谁也不会发觉她的惊慌失措和毫无掩饰的恐惧。如果这一回真的是戈尔什科夫,那么最近期间等着她的只能是倒霉的坏事了。他早在十一年前就是一个自命不凡的疯子。但是他当时只有十七岁,他的那些青年人的奢望非常愚蠢。现在他已经二十九岁了,他经历了十一年的监禁,充分体验到监禁营的意志、脾性和对恶的崇拜为何物。恶,这里不是指圣经中作为善的对立面、在高深意义上的恶,而是极其实际意义上的恶。现在戈尔什科夫拿定主意要报复一个侦查员,他认为是这个侦查员使他受禁坐牢。令人十分惊讶的是,犯人当中盛行一种自我辩护的理论!不是犯人本身,不是他用自己的双手,不是他用自己的罪行,使自己受禁坐牢,而是可恶的警察,是警察逮捕了他,或者是一个凶狠的侦查员大叔(有时候是个侦查员大婶,但这不改变实质)逮捕了他。
到母亲的住处接小儿子的斯塔索夫还没有回家,塔尼娅轻松地叹了一口气。这会儿伊拉要专心忙于接待客人,结识多岑科。邻居果然留下没走,他那敏锐的洞察力开始让塔尼娅感到紧张。但是邻居仅仅是邻居罢了,邻居的精神状态毕竟不会让她担心着急。最重要的事情,是想办法不让斯塔索夫和伊拉焦急不安。
◎ 斯塔索夫
在楼梯上就听到了屋里说话的声音。这是在举办音乐会吗?嘿,真是够新奇的!工作了一天,先是和妈妈,后又和前妻打交道,困难重重。等回到家,在自己的窝里,他还是得不到安宁。格里沙在他的怀抱中时断时续地小声打着鼾睡得正香甜。喧闹的欢乐声会吵醒小孩子,那时可就成了不折不扣的疯人院啦。斯塔索夫急忙溜进离家门最近的伊拉的房间,趁儿子还没有醒,把他放好,严严实实关好门。然后等大家散去,他和塔尼娅再把格里沙抱到自己房间里那张小床上。
他迅速地对现场形势作出评判:嗬,为争夺伊拉,正在进行一场非同小可的斗争哩。端坐在桌子一边的不是别人,正是多岑科。凭自己招人喜爱的外貌,考究而适宜的穿着‐‐最主要的他绝对是一个未婚青年,他是在彼得罗夫卡工作的最令人羡慕的求婚者。桌子的另一边坐着一个人,他就是他们那位无处不在、无所不晓的邻居安德列,只要能享用伊拉烹制的大馅饼,他随时心甘情愿出卖灵魂和肉体。在这两个做好战斗准备的男人之间,早该嫁人的可爱的好姑娘伊拉,就像一只美丽的小鸟,在两只公鸟之间跳来跳去,摇晃着自己色彩闪烁变幻的羽毛,令两个男人眼花目眩。在伊拉的爱慕者多得不可胜数的时候,塔尼娅轻易地错过了时机,没有坚持让她这个亲戚作出最后的选择,可现在这个问题变得越来越复杂困难了。第一,她已经长大成人(应该说是‐‐渐渐变老);第二,她越来越多地操心自己亲戚一家人的生活,担负越来越多的家务。她渐渐认为,抛开塔尼娅、斯塔索夫和小小的格里沙不管,让他们听天由命(就是无人给他们料理家务)的话,可实在不像话啦。没有她,他们一家可就没有活路啦!他们会变得瘦弱不堪,也不可能真正地按父母之道养育孩子。
这么说,这种情况就是可以理解的。可塔尼娅在哪儿呢?风雨衣挂在前室里,可见她在家里。那她为什么没有陪客人呢?
&ldo;喂,你们好!&rdo;斯塔索夫向他们致意,声音绝对不算小,但是他没能压过安德列的哈哈大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