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学生都穿着自己学校精致的校服,热闹地走来走去,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而各个学生社团则拉着长长的横幅,上面大多是些中二的标语。当然,永远有人在人群中心像是炫耀一般地拿出时下最新的电子科技产品玩,总是会传出一阵又一阵的掌声,一阵又一阵的惊呼。
但邵怀先对这些活动通通都不敢兴趣,他只不过是来混学分的。他坐在长椅上,百无聊赖地翻着厚厚的哲学书,用阴郁的神色来回应每一个和他打招呼的人。只有在梁天昱笑嘻嘻地坐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才会极其勉强地笑一笑。
“好不容易把你给叫出来,你这也太扫兴了吧。”梁天昱的眉毛扬得极高,胳膊肘硌了硌他的肩膀。
他还是不说话,只是直勾勾得盯着梁天昱,直到对方受不了地做出举手投降的样子,无奈地走开了。
他又低下头,细细地阅读起来。读到“Verzauberung是一切戏剧艺术的前提”时,忽然被一道长长的人影遮住了强烈的光线。
又来扰他的清净。
他不满地合上书,抬头看向来人。但是指责的话语却被卡在喉间,他并不认识这个长相漂亮的女孩儿。
一身白色的长裙,长发被扎成了辫子,垂在腰间,眉眼间透着一股蓬勃的韧劲,眸子闪着奇异的光芒,神情倔强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女孩儿开口问道。
自视甚高的他忍不住撇了撇嘴,为什么漂亮的女人总会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但他还是回答道:“我和他们合不来。”
女孩儿毫不客气地坐下,右手摊平放在眉上遮住晃晃的日光,看向他膝上摆着的书,“《悲剧的诞生》。哦,我懂了,你是觉得他们都太蠢了是不是?”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一个人坐在这里,孤零零地看着热闹的人群,这不仅仅是因为他自己的选择,还有一些客观原因上的被动选择。要知道,即使有一个人人都喜欢的好朋友,也并不一定对融入集体有更好的帮助。
女孩儿并不在意他的沉默,仍旧自顾自地说道:“我也是,她们都太蠢了,所以我不喜欢她们,我只喜欢和聪明的人打交道。”
“那么,你的意思是我在你的眼里并不愚蠢,所以才来和我打交道吗?”他把书放到了长椅上,来了点兴致。
女孩儿扭过头看了眼身后不远处那群女校学生,她们穿着一样的裙子,但气质却截然不同。女孩儿对着他笑,脑袋却摇起来,“当然不是,我又不是能够一眼看穿本质的智者。这么说吧,女生之间友谊以外的东西,有且只有嫉妒。我不喜欢去嫉妒别人,但我喜欢让别人嫉妒,特别是讨厌我的人。”
“什么意思?”他没明白。
女孩儿的笑更大了一点,猛地凑上去,远远看上去两个人异常亲密。
她说:“我的同学们非常肤浅,她们会一起讨论哪个异性最吸引人,你因为尤其的特立独行,再加上脸确实很帅,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地就收割了她们的芳心。我想让她们嫉妒我,明白了吗?”
他惊奇地瞪圆了双眼,在他不算长的人生中,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女性。
“可是,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吗?”
“没什么好处,我就是喜欢。”女孩儿的目光落在了他上衣口袋别着的钢笔,笑容纯真,“这支钢笔真好看。”
他低头看了眼钢笔,将它抽了出来,“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是想要拿走它,然后让她们的嫉妒更加有理有据是吗?”
女孩儿笑得眯起了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你不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
在身后那群女学生的注视下,他把钢笔递给女孩儿,面无表情地回应:“我觉得你很有意思,那就如你所愿送给你好了。”
“谢谢。”女孩儿自然地接过钢笔,站起身,“你也挺有意思的。那么,在我离开之前,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给你一个小小的忠告好了。”
“人不能因为别人的错误而索居离群,如果无法和平共处,那就换一种方式。”
他看着女孩儿走向那群女学生的背影,觉得她就好像是癫狂放纵、毫无节制、向兽性退化的酒神,是一切悲剧象征的集合。
不过,他确实从她身上受到了极为巨大的震动。他收回目光,望向梁天昱在的地方,阳光躁动不安地倾洒在人群身上,欢笑声吸引着所有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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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晓音看到他的恍惚,一如当年的直白,“我想起来了,我们以前见过。不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
邵怀先看着手心上的钢笔,问道:“我承认与否,对我们现在的关系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