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了张嘴,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心里那一点点的委屈,其实在别处受的多了,为什么到了今天在他这儿反而斤斤计较起来了呢?
“我所听见过的,认识到的白晓音,是白手起家的成功商人,独立自强的优秀女性,巾帼不让须眉。”邵怀先的声音温柔却很有力量,他的眼神里好像盛满了对她纯粹的欣赏,“如果我说了什么让你多想了,那真是非常抱歉。”
诚恳的解释,尊重的态度,这是白晓音多少年都没有得到过的东西。她的心里就像是多日曝晒后干裂的土地被一场大雨淋湿,舒展而熨帖。
一声短促的鸣笛骤然响起,白晓音顺着声源望过去,去叫车的何助理坐在后座探出头来,招了招手。
来的真是时候,白晓音这会儿正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
她于是连忙对邵怀先告辞道:“邵先生,刚刚我说的那些话请不要放在心上。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着,她就着急地往车停的马路边走去,急匆匆的,顾不上维持仪态。
“欸!”邵怀先忽然叫住她,“你若是需要帮忙尽管开口就是了,不用在我面前强颜欢笑。”
白晓音的脚步一顿,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里是深深的疑虑,这世上还有这么容易攀的高枝?但白晓音也只是一瞬间的迟疑,不管这机会是馅饼还是陷阱,她都回牢牢抓住的。
她转过身子,裙摆旋转出流畅的弧度,轻盈美丽,“那就多谢邵先生关照了。”
白晓音在邵怀先的注视下钻进车厢,冷气拂面,清凉惬意,她浅浅地笑起来,左边脸颊露出一个小小的梨涡。
接过何助理递来的文件夹,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白晓音颇有闲心地问道:“你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白总今天笑得很开心。”何助理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平时除非是白晓音吩咐下去的,否则她是不敢在对方面前说与工作无关的杂事的。
“我哪一天笑得不开心?”白晓音反问,她在外人面前总是笑着的。
何助理有些慌乱地解释道:“刚刚和平时的笑不一样,比较可爱……比较真实……”
白晓音一愣,她的笑收敛了一瞬,却又很快恢复。
“现在又和以前一样了。”何助理喃喃。
白晓音的声音冷淡下来,“是你看花眼了。”
何助理老老实实地给嘴巴拉上拉链,这会儿车里的温度似乎不是清凉,而是寒冷了。
她方才的笑,到底是什么样的?白晓音的记忆中满是自己假笑的模样,发自内心的笑颜早已被她抛却脑后,模糊得像不曾有过。
第十七章
私立疗养院森白的灯光照在光滑的地板上,映着白晓音消瘦的影子。她戴着墨镜和口罩,长长的乌发蜷曲至腰,快步走动的脚步声在空旷寂静的走廊显得格外清晰。
放眼望向走廊的尽头,米卡站在阴影与光交汇的拐角,脸上是一贯不屑躁怒的神色。一见到白晓音的身影,米卡就迎了上去,“你找的这个人,居然是个疯子?”
白晓音毫不意外地点点头,笑道:“就算疯了,也是个好帮手。”
两人边说边往单人房走去,交谈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却为清冷的疗养院添了些许人气。
床上的女人四肢都被死死地束缚带固定住,头发乱七八糟地四散在枕边,昏迷不醒,嘴唇乌青。米卡在房门口停住脚步,不愿意再多看那个疯子一眼,嫌恶地双臂抱胸斜倚着门框,“你去看看找对人没,她现在还没醒,应该是之前给她打了镇定剂。”
白晓音应言走到床边,弯下腰,细细地看着女人的容貌。杂乱的浅色眉毛,深陷的眼窝和太阳穴,凸出的颧骨,虽然此时备受折磨的鬼样子和照片上光彩照人的模样大相径庭,但白晓音知道就是那个人没有错。
她直起身子,“没错,就是她,梁天昱的初恋。”
米卡不可抑制地烦躁起来,她扬手在脸边扇了扇,恨声道:“死变态!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恨不得他倒台了。”
白晓音绕过病床,打算出去详聊。但忽然,她的手腕被一只冰凉的手扣住,尖锐的指甲陷入她的肌肤里,一股寒意从她的手腕迅速地传到了她的全身,毛骨悚然。
米卡刚刚才转过身背对着她,她没敢低头看自己被抓住的手腕,失声叫了声米卡。但还不等米卡回头,低哑的声音含混着野兽般的哀嚎就在原本寂静的房间传开,白晓音只能硬着头皮去听。
“我要杀了你!”
米卡自然也听到了这声音,警觉地回首,几乎是瞬间,她的脸上就爬满了惊恐,瞳孔骤然扩大,“白晓音,快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