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只得僵立不动,咬牙冲着他离去的背影道:“姜初亭,以后别让我遇到你,否则,我见你一次教训你一次!”林知余光瞥见姜初亭摇了摇头,似乎在笑他不自量力。他气得脸颊鼓起,眼神逐渐阴沉下来。
姜初亭衣服上沾了血,瞒不过众人,更瞒不过他的掌门师兄重华。他回到后山还不到一炷香时间,重华便领着大夫匆匆而来,其他六位师兄也都陆续赶来,本来还算宽敞的木屋一下显得局促起来。
在弟子们面前眼里肃然端方的的师父师叔师伯们七嘴八舌地问他这伤怎么来的,是谁伤了他。
姜初亭褪了上衣,坐在那儿任由大夫清理包扎,眼睛看看这个师兄,又看看那个师兄,最后还是决定不要说实话。
当年因为林家的事,闹得九重天很不愉快,特别是重华师兄对子阙意见很大,如果被他们知道伤他的是子阙的儿子,必定又得勃然大怒一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于是只道是跟人比剑,误伤了。
重华多看了他两眼,似是知道他说假话,一甩袖负手在背后,移开目光,也没多言。
他们走后,仆人送药来,姜初亭喝下之后不多时,隐隐有些困意,便准备到榻上歇一歇。
魏加得知姜初亭给他带的好吃的掉在路上了,本来有点不高兴,但师父受伤,他还是担心更多一点,毕竟姜初亭是九重天上对他最好的人了。见他要睡,就打算在榻边守着。
可守着守着他都快睡着了,姜初亭却还没睡。他下床去,从匣子里拿了一根木簪过来,躺在床上拿着一直瞧。
魏加撑着下巴好奇道:“师父,这簪子有这么好看么?给我也看看。”
姜初亭笑了一笑,将簪子递给他。这木簪是云子阙亲手雕刻给他的,两人分开后,他几乎每天用来束发,时间久了,他怕用坏了,便收在匣子里。好歹是个念想。
他之前也常在睡前拿出来摩挲,魏加每次睡得比他还早,自然是不会知道这簪子的存在。
“哎呀,是挺好看的,不过你别再看了,好好睡觉,伤口才好得快。”魏加把它递还给姜初亭。结果还没等他来接,手一抖簪子掉了,好巧不巧就砸在了他伤处上。疼不疼就不提了,簪子沾到了点从纱布里洇出来的血。
魏加忙拿去用布巾擦干净了,还给他。姜初亭接过,就这样握在手中睡了。
大概是今天碰到了林知的原因,有段时间没梦到云子阙的他,居然在梦里看到他了。
而且画面是那样真实连贯,就像是真的发生过一样。
他在夜色下急奔,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的东西在追赶着他,他脸色苍白,额头都是汗。姜初亭心焦,就算隐约知道是在梦里,还是想助他,保护他,可是自己动不了。
他看到子阙藏匿到了假山石后。
林宣和两名目露精光的侍女很快出现在了附近,林宣目光搜寻了一圈,蓦地定在那块假山石上,苍白的脸上浮起阴狠,眼神示意身后两人过去。
子阙抿着唇,大气都不敢出。
姜初亭看到那两人渐渐逼近,心猛地提起来。
“子阙!”他惊醒了,缓了会儿神才发觉自己早已衣衫湿透。
缓缓坐起身来,小徒弟已经在床边睡得口水直流,他将孩子抱到自己榻躺着,披了件外衫,坐在榻边端详了会儿手里的木簪,手指按了按自己涨痛的眉心。
怎么会突然做这种梦呢?
真实到都让他怀疑究竟是不是梦了。
姜初亭伤不重,但还是安分的在小木屋养伤,几个师兄每天来他这里轮流坐上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
三师兄季淳看似喝着茶,眼珠子却不住偷偷瞟他。姜初亭发现了,莞尔道:“师兄有话不妨直说。”
季淳胖脸一抖,放下茶杯,笑容中硬是有股老父亲般慈爱的味道,“也没别的,就是那个……师兄们替你物色了一个人,与你年龄相当,模样不差,性子也好,家中父母也都默认接受了……初亭,你愿不愿意去赴约见个面,聊一聊?”
从他过了三十岁,这种事不是第一次提了。姜初亭长睫微敛,沉默了片刻,才看向季淳道:“师兄,我不……”
季淳摆了摆手,叹气道:“初亭啊,这都十多年过去了,你也老大不小了,不管男人女人,总该找个人在身边伴着啊。”目视一圈空荡冷清的屋子,对他道:“免得你总是一个人,孤冷凄寒,师兄们瞧着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孤冷凄寒倒不至于,姜初亭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在九重天时,练练剑,逗逗小徒弟,闲时换个身份,遍游各地山水风光,也挺好的。
不过师兄们一向照顾他。在他们眼里,他年少时遇到那样糟心的事情,年轻时又碰到个糟心的徒弟,如今还孤苦一人,多少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