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大人,时间也不早了,不如先请吴医官与大人上过药再说。我已然命人在后院备下了宴席,只待大人手臂处治妥当,便能开席了。”
林青云突然间的转口让谭纵很是有些始料不及,一时间不清楚林青云这会儿葫芦里究竟打的是个什么样的哑谜。
“莫非当真是要趁我换药的时候突施冷箭,打我个措手不及?”谭纵心里头藏着这事情,一肚子的悬疑差点便要写在脸上。谭纵只是略微想一想,便觉得可能性虽然不大,但无论这林青云什么时候提出来,自己都是只有难过的份,因此眼珠子急的便在眼眶里打转。
这件事情要不就不听,听了若是允下来却又处置不好那便是个大麻烦。可若是听了却又不相帮,那也会落人口实,着实是个麻烦。须知,谭纵的官衔的确比这位县令要高上一些,虽然有些于理不合,但非常时期行非常事,林青云这般做了不过是得些责罚,可他谭纵却是等于被放在了火上烤!
只是这儿却是他林青云的地盘,林青云这当县令的都舍得一身剐了,自然是要想办法将谭纵给拉进船来。
林青云这以退为进的一招,当真是无耻的很,几乎将谭纵逼上了绝路。
若非有外人在,又有那些护卫下,谭纵几乎就要抓耳挠腮才行。
“那便有劳吴医官了。”谭纵面上尽量不表露颜色,但他与林青云间的龌龊,基本上稍微有点眼色的,对官场稍微有点了解的都能看的出来。故此,吴行文这会儿便是有些坐蜡了,这才明白这位林县尊将自己拉来,并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好,而是将自己当成了绑住谭纵的一个筹码。
只是事已至此,吴行文便是想走也走不了了。特别是他也同样听到了闵志富这位苏州知府被劫的消息,显然也是得知内幕的人之一,林青云又如何放的过他。
由于早在谭纵来前便已然备好了上药之所,吴行文自然是领路走在前面。只是边走,吴行文一边暗自颓然叹气,摇头低语道:“哎,合则两利,分则两害。故人诚不欺我!”
吴行文的话落进谭纵的耳朵里,却是止不住的心神一震,明明听清楚了,可还是下意识地问道:“吴医官适才说什么?”
“啊?”吴行文见谭纵一副皱眉模样,还误以为自己那句话惹得谭纵不悦,连忙摇头否认道:“小人可没说什么,不过是因为家中琐事叹气而已。”
吴行文行医多年,见过的官员多不胜数,便是一些从旁府甚至是京城慕名而来的高官也是有的。对于这些动辄一言不合便要暗恨于心的官员的品行,他却是知道的清楚,自然不敢承认自己说了什么。
实则谭纵却压根不是这个意思。
适才吴行文一句“合则两利分则两害”确实是说中了谭纵的心思。
之前,谭纵的确是满心思的推诿,这不过是后世踢皮球踢习惯了的惯性心理。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并不是某个人的想法,而是官场上的一套潜规则,几乎所有在官场上干的人都会遵守这一条。
一来是免得惹祸上身。万一因为自己的插手被别人把皮球踢了过来,到时候自然是问题不断,等你被当事人缠的叫苦不迭的时候,也别想把自己从事情里摘出来。
二来是免得得罪人。似这种踢皮球的事情,若非是件谁都不愿意沾惹的麻烦事,那便是这事情内有玄机。什么叫玄机,说白了就是有内幕,是有人想借着这事整治人,亦或者是想从中得利。
你若是贸贸然地插上手去,不是毁了别人的计划,就是断了人的财路,这两者不论哪一样可都是官场上的大忌。
后世有所谓的人生三大忌:杀父灭家之仇,夺人妻女之恨,最后一项便是断人财路了。这断人财路能和杀父灭家、夺人妻女并列,可见沾惹上这一项会给自己惹来多大的祸事。
而正是因为这些习惯性的官场思维才让谭纵对闵志富的事情唯恐避之不及——沾上个一星半点就是个霉字,更何况是被人弄得稀里糊涂的做了此事的主导!
只是,等吴行文这一句话说出来,却是让谭纵猛然惊醒过来:这可不是后世官场上的踢皮球,而是堂堂一任地方知府被贼人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