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的地方?望鱼山!
尹东涵松开紧抓着头发的手:
“去望鱼山,沿着海边的路走,记得开慢点。”
“好。”
天色暗了下来,原生的海岸线未经过多修葺,也没有花里胡哨的灯。黑色的断崖山兀立在破碎的海岸线旁,悬崖峭壁上没有护栏,只有嵌在山体上直通大海的铁步梯,锈迹斑斑。
杨舷在断崖山上放好琴盒,单拎着琴和琴弓,顺着步梯下到那块礁石上。
傍晚,上下天光,尽是一面浓郁的让人喘不上气来的幽蓝。
杨舷双目无神地面对着阴郁的大海。
波浪撞击礁石后在他脚边破碎,水渣般的泡沫向后滑去,给青黑色长的苔藓的礁石蒙上一层乱糟糟的水膜。
浪升高时带来的海水没过杨舷的脚面,早就浸湿了他的裤脚。
另一头的尹东涵仍不死心,一遍又一遍拨打着杨舷的电话。他紧盯着窗外,盼着能在海边看到杨舷的身影。
你在哪?你到底在哪?你接电话啊!你不能有事,杨舷你不能有事!
杨舷架好琴,一动不动地站在礁石上,他听到铃声响了,其实已经响了一下午了。
他现在不想和任何人说话,但他也明白自己没必要把消极的情绪迁到尹东涵身上。
两个同等无比真切的愿望在他心里对峙着,左灯右行。
最终,他把琴弓放到左手,右手摸出手机。
“杨舷!”
电话终于通了!
“你在哪?你怎么一下午都不接电话?我要急死了!”
“……”
杨舷在那头默不作声。
尹东涵只能听到海浪拍打着礁石,一涨一落,像是沉静的呼吸。
他肯定在海边,还站在礁石上。
“你在那别动,我马上去找你。”
“……你…别过来了。”
涨潮了。
海平面爬升到了堤岸的第四格。
波浪升高时,波腹在破碎的低浪上筑起一面光滑而龟裂的厚玻璃墙,尖锐白色的泡沫破碎着,和着杨舷的琴音,一同发着悲鸣,哀哀无告。
杨舷拉着肖邦的《葬礼进行曲》。
他心中的国度遍野狼犬,脆弱的城墙乍然崩解,而他自身则独守孤城,孑然高歌着蜀离之悲。
也许是衬衫太过单薄,杨舷感觉自己已经浸在冰凉的海水里,像是块糖,渐渐在水里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