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夜晚独居在平日无人敢接近的黑城堡,反而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但尽管如此,心美还是有点担心白天会在烙饼摊被流氓骚扰,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毕竟自己年轻,又单身,通常是地痞流氓的首选对象。但意外的是,对她的骚扰一直没有发生。她倒是经常看到一些穿得花花绿绿,留着光头或梳着彩色小辫,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家伙会无故拦着挎着小篮买东西的小姑娘身前,嘻笑涎脸,伸手调戏,想讨得几分便宜。结局通常有三。一是小姑娘力大无比,会一点拳脚功夫,施展几下后,地痞们知道讨不到多少便宜,骂咧着走开;二是小姑娘的父兄在附近,闻声奔来,地痞们一哄而散;三是小姑娘被哭喊着拖走,路上行人们视若无睹,地痞们得意洋洋。当她第一次见到小姑娘就要被拖走时,正欲挺身而出,却被烙饼大婶急忙拦住。“别去,姑娘。万一你惹急了他们,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她不听,又欲冲出,烙饼大婶整个人就拦到了她面前,“姑娘,听我说,你要是冲出去,非但救不了她还会把自己搭进去。这座城没人管,谁的力气大谁就能在这里生存,杀人的事每天都在发生,你死了也是白死。”她闻言收住了脚步。是啊,以她现在的能耐,非但救不了那小姑娘,还把自己也搭了进去,这座无主之城,杀人是不偿命的。如果她还是以前的那个顶级剑手,才有救人的资格。眼睁睁地看着小姑娘痛苦哭喊着被拖走以后,她对自己的软弱感到难过,却又无可奈何。她已经失去从前的使剑能力,非但没有使剑的力道,剑招也忘得一干二净。现在的她手无缚鸡之力,任何人都可以对她施暴、弑杀、强奸等恶行。再也没有人保护她,她也没有显赫的身份,更没有各种异能。在这里,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扔在人堆里都找不出来。而一个普普通通、没有任何专长的人在这里生存是何其困难。她的心一下子沉重起来。烙饼大婶见她这副沮丧样子,不由得安慰道:“姑娘,你放心,这些男人暂时是不会骚乱你的。”“为什么?”她惊讶地问。烙饼大婶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个圈,才犹豫着道:“你长得这么好,不是他们喜欢的那种。”“怎么说?”她也看了看自己,居然有些好奇。烙饼大婶竟指了指她肚子上那一小圈赘肉,又看了看她略带婴儿肥的脸,“喏,你以前肯定是在富贵人家做侍女吧,长得这样好。他们都喜欢瘦的。”啊!她吃了一惊,不禁捏了捏小腹上那一圈游泳圈。又抬脸看向市集,这才突然发现这里的男人女人都出奇地瘦,男人的身材瘦长,高高挺挺,腰腹没有一丝赘肉;女人也长得瘦,除了身形纤瘦外,小脸也是尖尖的、瘦瘦的,胸部不小,小腹却平平,小腿瘦如火柴棍。反观她,脸圆圆的,身形也微圆,肚子上还有一圈赘肉,小腿上的肉也不少,与这里的女人简直是两样。还有一点,烙饼大婶没忍心提,但她早已注意到。这里的水土很奇特,不管男人还是女人的皮肤都特别好,肤色有白有黑,但全都光滑如玉,不长一点小疙瘩什么的。而她的肤质完全不一样,不仅毛孔粗大,纹理粗糙,而且因为连日来的日晒,加上睡不好,脸上还长了好些红疙瘩,看上去有几分吓人。这种面孔在这里就算作“丑”。由于又“胖”又“丑”,这些地痞们尽管每天从烙饼摊路过,却没有看上她。她一时竟有些哭笑不得。对世人来说可怕至极的“胖”与“丑”,现在竟成了她的保护层。不过这样也好,所谓大隐隐于市,安全的长相与身材无异于能助她一臂之力。不但能避开对女人来说一些莫须有的危险,还能避开上一世与她牵扯不清的男人女人。她决意要与过去告别。过去的一切除了提醒她自作多情、自命不凡,还有些天真痴傻外,什么也没给她留下。对她看似余情未了的弟弟,前脚向她求婚,后脚就另娶他人,虽然情愿可原,却也提醒了她一个没有任何家世背景、家族实力的女人是不可能获得一个位高权重男人的尊重。即使男人对她有几分情意,可终是难改最后被弃的命运。是否有被利用的价值,可能才是一个君主爱情的一部分。对她温柔深情的骷髅王,在最关键抉择的一刻,在她说出了自己是会讲故事的女孩的那一刻,仍然选择了貌美聪慧的女王。他曾说过,他只会看中最出色的女人。很早以前,在那片绵延的绿色高地上,他便对她坦承过这一事实,只是那时的她并未在意。她都没嫌他是具骷髅架子,他却嫌她不够出色。当然,她也永远不可能是那个最出色的女人。而希达儿与薇安女王,更是对她深恶痛绝。或许,她们之间曾比较友好,但是一旦涉及利益,便完全不同。在她们眼里,她原本不过一个混大陆底层的普通平民,竟因攀上她们的身而有机会使最英俊与最有权势的男人注意到她,偏还要装出一副懵懂无知、占了便宜又卖乖的模样,简直罪无可恕。如果不是她们的外形与地位,怎么可能会有男人看上她?她们看她,带着怜悯又厌恶的眼光,仿佛在看一只为汲汲生存而不择手段的蝼蚁。她就是一个小偷、一个盗贼,偷走了原本属于她们的男人或地位。是的,她曾借了她们的身,用她们优秀的外形与贵族身份,结识了位高权重的男人。可是,她并非故意占她们的身,她是真的身不由己,醒来就与她们在一起了。她现在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那些男人、身份、地位,她统统全都还给了她们。她不会再与这些男人女人发生任何联系。现在的身份、地位、外形将成为她绝佳的保护伞。晚上回到黑城堡以后,她开始考虑做点小生意的问题。既然打算长期待在这里,那么就总得找点挣钱的行当,在烙饼摊长期打免费工不大现实。可是做什么生意呢?她没有本钱,也不知道做哪行赚钱。她连着几天都在苦思冥想这个对她来说极大的难题,连在烙饼摊上做烙饼、收钱时都在想。可却一直没得出一个结果。晚上,她更是苦恼得睡不着觉。起身后在空旷的大殿与花园走来走去,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月亮啊月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教一下我?”苦恼之下,她竟对着月亮发牢骚。月亮当然不会回答她。她只能独自坐在花园里长满杂草的台阶上,托腮烦恼。不管在异世还是现代,她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而已,突然想出一个惊天的想法谈何容易。就这样一直独坐到天明。她恹恹地站起了身,回到房间梳洗一番后,便照例去了市集。这一日,她连着犯了两次错,明明别人给了钱,她以为没给;明明别人要给两个烙饼,她却稀里糊涂地只给了一个。烙饼大婶面露不悦,但见她似乎心事重重,便忍不住问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她正欲搪塞,还没开口,却被城门口的动静的吸引了过去。一个小姑娘哭着闹着,拼命挣扎,正被几个光头无赖狞笑着拖向城内的一条肮脏狭窄的小巷。虽对这种事见怪不怪,但她的心却仍揪了起来。小姑娘撕心裂肺地喊着,衣裙全被撕破,柔软的胸部、光裸的大腿全都露了出来。几个光头无赖的色心一下大起,更加起劲地将她拖向小巷。看着看着,她实在忍不住了,抓起一只面粉袋,便朝城门口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