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许多道别,实际上真到了那个时候,没想到忙的却是琐事。比如跟随甄芙去的人,就只能带孟妈妈和萱草碧草了,刚分到自己这里的丫头就带不过去了,还有包袱要准备着。
甄芙看完医书,刚落下,居然看到孟妈妈一动不动,她连忙上前道:“妈妈,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不想出远门,不然你就留下来吧。”
舟车劳顿,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忍受得了的。
孟妈妈立马反驳:“那怎么成,我打你一出生就照顾你,现在去那么远的地方,我如何能够放心。”
“妈妈,我都长大了,你不必去了,就留在这里替我照看屋子也挺好的。”甄芙拉着她的手道。
孟妈妈坚持要去,只是道出原因:“你以前不是总问我关于我的事情吗?我现在告诉你吧。当年,我原本家中住在燕齐交界处的莲塘村,在我十四岁时嫁给了自小定亲的冯家,我们俩青梅竹马再好不过了,我又有一门提花织布的手艺,在家帮衬许多。但他很心疼我,重活从来不让我做,婆母更是处处高看我一看,只是他中秀才之后,我本为他高兴,哪里知晓等来的是我被休回家,他娶了当地举人家的小姐。那个时候我在娘家听了许多闲话,我兄长正好又失踪了,父母病故,我的处境很艰难。你猜如何,我曾经在出嫁那年救过一位少年,他不知道惹了什么人,浑身是血。我把他扶到附近的山洞,养了快一个月了,他的伤养好之后,说日后必定报我大恩,也就是他又从莲塘村带我走了。”
“天呐,这跟话本子一样,那他是不是您的后来的那位夫婿……”甄芙听的津津有味。
孟妈妈点头:“是啊,他对我真的非常好,年纪虽然比我小一岁,但处处周到。不仅如此,他还身份高贵,却执意娶我进府做侧妃。”
甄芙一惊:“侧妃是王子才能娶的啊?难道那位是王子?”比如她继父莫晖的妾就只是小妾,多数是在戚氏那里打帘子,没什么很高的地位,也不会有封诰,一般只有王族才能立侧妃。
“没错,他是齐王的次子。”孟妈妈陷入回忆,又不知道想起什么痛苦的事情,“他对我很好,还想让我有孕之后生下孩子就请封正妃,只可惜,齐王直接赐婚,他明明是个很有抱负的人,知道不能拂逆王上,却为了我拂逆王上,还亲自去赐婚的那家说明要退婚的原因。”
甄芙看向她:“那成了吗?”
孟妈妈摇头:“自然是没成,那家的姑娘说她只想进门有这个身份,以助她能得到她娘家的支持,替她母亲挣一个诰命。如此,他就娶她过门了,并且和我约定,等田氏之母有了诰命之后,还替她寻一门亲事,之后再扶正我。可惜,那一年,齐国和陈国魏国打仗,他一去不复返,我有了身孕,田氏告诉我她也有了身孕,她待我亲如姊妹,尤其是我身上有落红后,她更是不顾自己有孕,亲自照料我。”
“后来我挣扎着生下了……生下一只狗,产婆亲自抱给我看的,而和我同日生下孩子的田氏生的却是个儿子。这样是极其不吉利的,田氏说怕宫里人知道就要送走我,我那时身体极其虚弱。但是隐约听到他们似乎想把我杀了,我想动也动不了,不知怎么后来那个送我出来的家丁手下留情,没有推我入悬崖,而是把我放在悬崖边上,任我自生自灭。”
人怎么能生出狗来呢?甄芙觉得匪夷所思。
她很心疼孟妈妈:“那后来是被我娘救了吗?”
“是啊,被你娘救了。原本甄家人觉得我来历不明,她们还想用家生子,是你小手一直抓着我,只喝我的奶,我才得以在甄家留下来。”孟秀娘当时万念俱灰,还好有芙姐儿在身边,她才慢慢的恢复如常。
甄芙也有点犹豫起来:“妈妈,你还是不必去了吧。万一被熟人碰到,我没法子救你。”她现在力量还太弱小了。
孟妈妈却道:“你不是说顾先生说是去齐国长乐侯徐家吗?这没关系,等医好徐夫人后,我们一起跟随顾先生去金陵啊。妈妈若是不跟着你去,实在是不放心。”
她说完,又见甄芙忧心忡忡,又欲言又止的,反而比甄芙还轻松:“傻孩子,你说你心里把我当娘看待的,那你说的是假话吗?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甄芙猛地摇头:“我们俩以前就说好的,我们都是无家可归的人,所以要一辈子报团取暖,永不分开。”
孟妈妈揉了揉她软软的发顶,“是啊,所以妈妈不可能离开你的。”
因为她总以为自己陪着她,殊不知,这么多年,她孟秀娘没有芙姐儿,可能早就活不下去了。
要甄芙破例
要甄芙破例
清早,甄芙的箱笼已经让人搬到车上了,戚氏拉着甄芙的手依依不舍,“此去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娘,您为何如此说,女儿不是答应您了,等去齐国之后就回来。”甄芙安慰戚氏。
戚氏却略带伤感道:“可我总有一种预感,你这一去,怕是再也难回到娘身边了。”
甄芙摇头:“不会的。”
那边顾家来接她的老仓头已经在催了,甄芙只好上马车,挥手作别。她在莫府待的这几个月其实是很自在的,但她有自知之明,她的脸已经惹来祸患,此次是莫叔父好心,可她怎么还能在此安心住下。
若下次再有此事,她又被动的等着莫叔父救她吗?
无论她嫁给幽州的谁,身份都不会高于公子恪,那么她迟早也会是公子恪的玩物,到时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是莫叔父也没办法帮她的。
正因为如此,她才坚决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