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ldo;玩具,民间叫它兔儿爷。&rdo;
玉兔一听,来了兴趣:&ldo;跟咱们的名字一样。这是你还是我?&rdo;他挽起袖子,从水中把兔儿爷们捞起来,以他敏锐的眼光,很快就发现了这两个兔儿爷还是存在着一些区别的。
他指了骑鹤的那个道:&ldo;我猜这是我。&rdo;有看了看另一个,笃定道:&ldo;骑龙的那个肯定是你。天庭中数你脸最臭,使唤四海龙太子这种事情,也就你干得出来。&rdo;
我道:&ldo;都是你。&rdo;
玉兔愣了愣神,显然不相信我的话。我又道:&ldo;民间按照想象捏上仙你的样子,自然骑什么的都有。&rdo;
玉兔将那一对兔儿爷抱在怀里,翻来覆去地审查了一遍,脸上神情有些失望,身形也有些颓萎:&ldo;我在凡人眼里,这么难看的吗?&rdo;
玉兔在一个赛一个扎眼睛的神仙堆里,属于长得好又带点傻气的那一类。兔儿爷玩具求吉祥平安之意,做的全是胖成水桶、胡须长长的糟老头子,两者实在搭不上边。
我瞥了他一眼:&ldo;这样的算是做工很好的,你若是在城隍庙附近的小摊上去寻,还能找到满脸麻子打着大花腮红的。&rdo;
玉兔身形一顿,更萎了:&ldo;哦。&rdo;
他默默地放下那两个兔儿爷泥塑,不说话了。我从井边站起身,拿脚下的一个破木瓢刮去石栏上的青苔痕,突然又听见玉兔问:&ldo;那你呢,你既然也是兔儿爷,凡人为什么不做你的模样?&rdo;
我专心致志擦着青苔:&ldo;我和你不同,单是你一个,便有这么多不同的造型。如果要做两个品种不一样的兔儿爷,他们该多累?&rdo;
玉兔又&ldo;哦&rdo;了一声。这回他不再出声,乖乖地跟在我后面,看我收拾好了前面庭院,又走进房屋大堂,拈了火诀烧尽了房中的蜘蛛网和灰尘。墙角处藏了几个未化形的小鬼,我招它们过来,给他们分了些香火供奉,支使它们离去了。
这宅院是十年前修建的,我不过离开了三年,就已经荒废成了一处阴森森的鬼宅。纵然有玉兔这样的祥瑞之兆到来,也只衬得此处更加冷清。我拈了几个神仙诀,再让玉兔往指定的地方那么一站,新的花圃便已经长了出来。
很快,前院莺莺燕燕起,满眼花开。玉兔无事可做,随手拔下头上的簪子,往地上一抛,一颗桂树拔地而起,舒展藤条,洒下满地金黄的桂花。玉兔靠着那颗桂树,眯着眼睛对我笑。
&ldo;谢樨,你看我送你一颗树,这样可好?&rdo;
我说:&ldo;好。&rdo;
&ldo;谢樨,你在做什么?&rdo;玉兔凑过来,往我这边看。我扒开杂糙从,往园林的后山坡走去,玉兔亦步亦趋地跟在我后面。
胡家园林凋敝不堪,本来应该圈起来筑成围墙的地方,被雨水长年累月地冲塌了,直通向野外。此处半里外就是一个坟场,我还没走到半里地,就见到了我要找的东西:一个青方石头的坟墓,凄凄惨惨地立在风中。
玉兔凑过来念墓主人的名字:&ldo;胡天保?这个名字真有意思,读起来有一种雪奶福禄糕的感觉。&rdo;
我对这只思维发散又只知道吃的兔子有些绝望:&ldo;这是我以前的名字。&rdo;
玉兔睁大眼睛瞧我。
我不理他,闭眼感应了一下,埋了三年,棺材中的尸骨已经化为齑粉。
我还活生生地站在这儿,里面的那个我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体验着实奇怪了些。
我摸着石碑上粗糙的砂砾,低头却瞧见坟前摆了一个盘子,上面叠着一摞豆沙包,是我喜欢吃的那种。包子前面插着香,折断了。
玉兔也看见了,他问我:&ldo;我听人说,你前世孤苦无依,死得还很搞笑来着?为何还有人祭拜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