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秒,又见许方池垂下了脑袋,自言自语般,失落呢喃道:“可惜我学历不高,也没有他那么聪明,身体也不好……”
许方池鼻尖酸涩,就这一刻,莫名悲从中来,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其实在腿被医生宣告说可能以后再也不能正常走路、跑步的时候许方池还没什么感觉。当时医生说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只是轻微的影响,也是能养回来的,只要不做太过剧烈的运动。
那时候许方池甚至庆幸自己来的还算早,腿还能走就是最好的结果。
可在重逢后,见到身姿卓越的沈别序后,他每次走路都会下意识的控制自己好好走,哪怕是走的慢一点,只要能不被看出异常。
然而越是关注,就越是难以正常走路。
所以每次和沈别序正常走在一起的时候他都会刻意的小步走。
沈别序也不知道是察觉到了还是根本不在意,每次也是慢悠悠的走在他的旁边。
每到这时候,许方池就自卑地心脏疼。
二十七岁的他是一个连健康躯体都没有的自己……
而沈别序喜欢的应该是那个在田径场、足球场、篮球场上都能恣意奔跑的少年。
现在的他就是发霉的蘑菇、发芽的土豆,最终的命运就是在某个阴暗的角落变黑溃烂。
可是在这样的想法出现的这一瞬,有人抱住了他。
那是一个熟悉的温暖的怀抱,那样温柔,让人满心腔的酸涩都在这滚烫中消失不见。
“方池,这些年很辛苦吧。”
周芸侧身抱过他,用手轻轻的拍过他弯下去的脊背,嗓音柔和:“不打紧的,什么坎坷荆棘都是成长路上都要历经跨过的,沈别序他爸刚刚去世那会儿,我也是觉得天都塌下来了,但是他和我说……”
——“然后呢,要留在这里吗,不继续往下走了吗,那我怎么办?许方池消失了,爸爸去世了,现在连你也要走吗。你们都不要我,那我去哪里?”
那时候沈别序才上大一,他还那么年轻就要撑起这个家。要还债、要读书,要照顾绝望的妈妈和伤心的奶奶,闲暇之余,还要竭尽所有的可能去找许方池。
他的时间都被这些事情占满,那个时候周芸都觉得他可能哪一天就撑不下去了。
可沈别序不但撑下去了,还撑到了现在。
在儿子回来宣布这个荒谬的婚讯时,周芸真的以为他找不到许方池所以发疯了。
但在仔细看过结婚证上的照片和另一个人的名字的时候,在震惊之外,周芸更多的是欣慰和高兴。
好像直到许方池出现的这一刻,他才终于苦尽甘来,要走上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