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把又低下头问顾情,“十岁了吧。”
小顾情点点头。
乘风侯略带神秘的问他“怎么样,想不想跟爹上战场玩儿玩儿。”
“娘说战场上都是血和死人,我不去。”顾情向后退。
“废物,潇潇英雄血,有何所畏?”乘风侯道“要么跟我走,爹带你去保家卫国,要么就跟你娘在家吃奶!”
“谁吃奶!”小顾情被说的耳根子一红,跟着乘风侯,气冲冲的上了路。那是他第一次上战场,虽然一直远远的在军营里躲着,但是看见却胳膊断腿的残疾伤员回来的时候,还是受了平生最大的震撼,心里一直想着乘风侯对他说的“潇潇英雄血,有何所畏?”才强忍住胃里的不适。
顾情原以为乘风侯贪恋战场,直到那时他才发现,战场残酷,花前月下易,保家卫国难,而乘风侯的选择是第一不负国,第二不忘卿。
一战将息,夜晚,乘风侯随便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对没缓过劲的小顾情笑道“你怕不怕?”
“不怕。”小顾情说。
“撒谎。”乘风侯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跟你爹还嘴硬,战场弱肉强食,弱者就该怕。”
小顾情低下了头,良久,乘风侯又问他“想不想爹教你两招?”
往后几年的岁月里,乘风侯的银甲,一直都是小顾情注目的方向,直到他谋反被杀,自己的母亲也在那一次大火中与自己彻底失去了联系,顾情被詹星若救出来时,已经是截然一身了,曾经视为信仰的那副银甲,也随着乘风侯灰飞烟灭再没见过。
顾情恨,恨乘风侯骗他。
所以他不想流露出任何一丝与乘风侯相似的地方,但乘风侯曾交给他的东西,早就化成了他的骨头和肉,他不知道乘风侯哪一句是对的,那一句是错的,乘风侯把一切都辜负了,他什么都没做到。
那日顾情的玉佩被詹星若拿走,一个人迷茫的跑了出去。顾情十二岁生日的当天,正和乘风侯一起在战场上,晚上乘风侯回来,才想起来好像是小顾情的生日,没什么好送的,就把玉佩掰了两半,分给顾情,还找活着的兄弟过来,一起给顾情小小庆祝了一下。
“别嫌弃啊,我告诉你,这是当年皇上赐给我的,就你这怂样一辈子都拿不着。”乘风侯笑着,端起了酒。
而顾情也从没意识到,在众多同龄孩子中想找到他,玉佩就是最关键的点,詹星若把它拿走的那一刻,顾情好像和乘风侯彻底断了联系。
俗话说,哀大莫过于心死,顾情当时就是那个感觉。
顾情跑出去之后,遇见了当时恰好没在家的小仆人,小仆人甚至没有名字,因为在他们一家中排行老三,乘风侯就顺口叫他“三儿”,三儿的个头跟顾情差不多,岁数比顾情大一点,可能是因为营养跟不上,发育的不像他本来的年龄。
三儿出去买菜,一回来的时候顾府已经在一片大火里了,他跟着官兵的脚步找到了顾情被关着的地方,正苦于没有办法,就见到一脸惊恐的顾情被踢了出来,于是他就拽着顾情,顺着自己常抓野兔子的树林疯狂的逃跑。
当时已经入了夜色,身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清晰,顾情知道,这些人一定还不想放过他,三儿也渐渐明白了,因为顾情的手越来越重。
“少爷,衣服给我!”三儿停下来,“我替您引开他们,你躲起来,等人走远了再跑!”
说着就身手解开顾情的衣服,“不行!我爹说过,”话到一半,顾情又想起了那让他战栗的事实。
于是顾情就在一个被大树掩盖的深沟中躲过了杀手的追击,但却亲眼看着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同伴,披着自己的衣服,当了替死鬼,血渗进了土地,顾情就那样,在什么都看不见的黑夜里一直挣扎到天亮。
第二天他流落街头,被一个老人看见,那人目光仿佛钉在他身上一般,“你从哪来?”那老人走过去,弯下腰低身问他,顾情再没力气逃跑了,只能睁大了眼睛等着命运的审判,老人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馒头递给顾情,顾情没接,只是看着他。
“跟我来吧,吃饱了我再把事情原委说给你听。”老人拄着手杖,十分慈祥的对顾情说。
“我,我不是……”顾情还没说完,老人突然笑了笑,“你与怀风小时候一样。”他摸摸顾情的头,叫出乘风侯的字。
“我乃当朝太傅,当今圣上和太子,都是老朽的学生,跟我来吧,没人会再伤害你了。”
第9章商道遭停,风声初露
顾情怯生生地向太傅伸出手,一路无言地跟着他,直到一个私塾模样的地方才停下来,太傅轻轻扣了扣门,里面一个八九岁的小子,光着脚跑过来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