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颖意外,旋即微微一笑:“哪里哪里。”可是部队里女的是珍稀动物,当兵的见到成双成对的,那艳羡妒忌要比同龄年轻人浓厚许多。张教官也不例外;此时他一时间没管住自己,多来了两句:“不要谦虚了,过份的谦虚就是骄傲!哎,给我们说说经验吧!”高静讶然捂了嘴,闷笑得不行了;钱楠回头撑圆了眼睛瞅瞅张教官,又飞快转过了头去。张教官话一出口,也察觉不对——这毕竟是学生、还是女学生,不是他战友!而王颖总不能说是田帅黏过来、要问问田帅去吧?所以王颖略一斟酌,当即道:“这个其实,跟打军体拳是一个道理。教官你打得那么好,遇上了还不是手到擒来?现在还没碰到那个人而已。”——拳打得好?好个屁!不过,这回答倒是不错、很好!张教官松了口气,失笑,又暗暗郁悴,草草点了个头:“借你吉言。”赶紧走开了。第一周的时候,吃饭是全体“坐下”、全体“开始”、全体“起立”的;不过现在第二周了,学生毕竟不是军人,吃饭也就不再卡得那么紧:拉进食堂时还是整个整个的队伍,一旦开吃,就自由了。吃完饭则回营房,午休——若是没这个午休,就这些寒窗十二年、天天坐在教室里解题目的学生,早就扛不住军训了。午餐都是份餐,不用学生自己领,食堂的师傅已经给一溜儿摆在了桌子上。今天中午是白米饭,蒜沫炒青菜,苦瓜炒鸡蛋,红烧鸡腿。王颖慢条斯理解决盘子里的东西,瞧着舒缓,速度却不慢。天气太热,饭菜油水充足质量却实在一般,鸡腿一看就是大棚养殖品,很可能激素超标,算不上养生美味,进食多了不好;而军训的体能消耗对王颖,对现在的王颖而言,并不是什么负担,也不需要营养补充。所以王颖吃到七分饱就住手了,搁下勺子,看看田帅那边。田帅更快,正坐在那儿勺子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汤碗,跟身边的同学聊天,一见王颖看他,当即指了指食堂侧门。王颖便起了身,与高静、黄思慎她们说了一句:“我先过去了。”高静谑然含笑目送了王颖一眼,低头继续对付自己盘子里的红烧鸡腿。钱楠与黄思慎齐齐看了一眼那边的田帅,又瞧了一下这边的王颖,一个夸张地挥挥手,一个“吃吃”乐了,差点喷了饭。王颖有点无奈,却也喜欢,莞尔一笑。不是王颖爱好跟舍友报备恋爱情况,而是这些女孩子的反应,令王颖觉得……——她的确还活着。两人出了食堂侧门,在水槽里掬水漱了口,绕了点路,沿着树荫一同往营房走。王颖以前话不少,但现在却不多了;而田帅的嘴巴没个空闲,一路跟王颖埋汰他们的教官。三十个人唱歌,其中十四个男生,这一旦跑了调,田帅一个人怎么可能拉得回来?偏偏他们的教官知道田帅是交响乐团的,不仅属意田帅领个头起唱,还特别注意田帅卖力了没。所以田帅跟王颖恨恨得没完:“交响乐跟嗓门大小有什么关系啊?拉小提琴难道不是用手指吗?!”王颖有点无奈,还好笑:“少说两句吧。”田帅斜睨了王颖一眼:“干嘛,护上了?!我看你们那教官对你很不错啊!”这都要醋?!王颖失笑,也彻底无奈了:“你声音已经有些哑了。再说下去伤声带。嗓子可是你自己的。”田帅就没吭声了。两人安安静静走了一段。而后田帅闷闷咕哝:“我喉咙疼。”王颖闻声看田帅。田帅两个眉头耸在一块儿,那表情太招人。王颖没忍住,“噗哧”一声!田帅恼了!“笑什么?!你笑什么?!”例假的问题,今天在床上躺了十六个小时多。还好码出来了。很抱歉这么晚……补上加更之后,会想办法存稿的,那样就能定时更新了。第一集一年的距离24、蜂蜜接下来一半的路,王颖忙着哄田帅。田帅倒没跟王颖记多久的仇,充其量也就半分钟,这里面还有一大半是拿乔端架子搞出来的;可田帅这两天军训的确过得不顺心,所以不管王颖怎么哄他,田帅一想到眼下才星期三……离周末那么远!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垂头丧气。快到营房的时候,田帅突然想起一件事,当即头一伸指着自己左额给王颖看:“你瞧,我都上火长痘痘了!”在十七八岁的大男孩中而言,田帅的皮肤很不错,没有满脸的青春痘也没有青春痘留下的凹凸和疤痕。当然这一周多下来,晒成了小麦色。而眼下,田帅光洁饱满的额头左侧,有个显眼的红包。足足黄豆大,比较平、不怎么凸出。王颖微讶又好笑,仔细瞅了瞅,不确定道:“我以为那是蚊子咬的!是痘痘?”田帅白了王颖一眼,茫然鼓了鼓脸,老老实实道:“说真的,我也闹不清楚到底是痘痘还是蚊子包——反正一觉醒来,它就在了!”王颖不禁又给乐了。田帅没好气!可王颖笑得并不多,在同龄人之间显得冷,所以眼前这样的时候就显得格外珍贵。田帅贪看了片刻,也跟着眉眼一绽;又撑了没两秒钟,失笑:“你就幸灾乐祸吧你!忒没良心了!”“风油精、花露水带来了吗?还有防蚊水。”“有风油精跟防蚊水。”“噢。”田帅乐得送王颖到营房门口,但王颖不想高调——目前也就同个房间的三名舍友知道她与田帅的事儿,隔壁的女生并不是全部清楚,男生那边就更不用提了。所以两人快到营房时,恋恋不舍道了别,而后分头走了。王颖回营房取了钱包,去了医务室。医务室的军医正在接待一个中暑的男生。因为是训练快结束时出的事,教官与生活助教都过来了。王颖一看有人,便没出声。墙边有一溜四张椅子,供人诊者用的。王颖直接落座,等他们完事。男生中暑的情况比较严重,军医检查了一回,让男生服了解暑的药直接在医务室休息,免得后续有什么情况再跑来跑去;而后军医拉上了隔间的帘子,转身走向了他的办公桌。而生活助教与教官谢过军医,一同离开了。这三人均看了王颖一眼,教官更是看了两眼;连带休息的男生,在帘子拉上之前,也打量了王颖一回。因为王颖的坐姿。腰直肩平,端正精神,简直就是仪仗队的范儿。而且,不是传统社交惯例对女性所要求的并膝合腿的文雅姿态,是纯粹军事化的坐态——两膝自然打开,两脚大致齐肩。王颖如今的警惕性比她那些小烦小恼的同学们高许多,怎么可能没察觉!王颖心下奇怪,低头检视了自己一回,确定鞋子衣裤均没出问题,便没再多想——这三个都是男人,她是女人,异性相吸,男人看女人,女人看男人,都再正常不过了。王颖以前也就是个普通女生,绝无任何军旅做派。但车祸之后,最初的六个月内,王颖并没有通常意义上的身体,只是接驳了一些电子生物学设备,或者说“仿生肢体”以作日常使用。那些“钢筋铁骨”能做的动作有限。王颖被困于其中,偏偏为了复仇又要好好适应、彻底掌握那具肢体……所以,王颖如今的行止习惯,比起当初那无忧无虑的女孩儿,的确有很大改变——张教官看出了特别、看出了不同,却但没猜对答案:王颖的动作习惯不是武术熏陶所致,是机械化了。横平竖直,简洁果断,毫不拖泥带水。不过对这一点,王颖尚且没有自觉——在那么大的变故之后,这点改变,太不起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