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包不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听些故事正好打发时间。
凌青壁笑道:“老实说,我并不记恨晏少侠,相反心里感谢他,谢他推了我一把,让我认清了自己的内心。谢大侠你放心,我没打算找他报仇。”
“凌掌门大人有大量,在下替秋帆谢过。”
谢青枫如释重负。
“不过我确实好奇,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凌青壁饶有兴趣道,“毕竟他碧山谷弟子的出身,已经是常人难以企及,他何苦断送自己的前途,不择手段去复仇?难道身在碧山谷,就报不了仇吗?”
谢青枫面露苦涩,轻声叹了口气:“或许在师弟心里,报仇是最重要的,其他任何事都不重要了。”
凌青壁心里没有过深仇大恨,不管是对阿伯,还是对抛弃了的自己的父母,他都不觉得值得放弃自己目前幸福平稳的生活去算旧账,也就不太能理解晏秋帆这种孤注一掷。
当然,自己的这点小怨恨,也不能跟晏秋帆的深仇大恨相提并论就是了。
周靖亲自给两人奉上热茶,在茶水热气中,谢青枫将他与晏秋帆的往事娓娓道来。
“我出生在商贾人家,从小到大没吃过苦,因着喜欢舞刀弄剑,十岁便拜入碧山谷菖蒲老人门下学习医术及剑术,那时候师父其他徒弟都已经出师,我原本应该是他的关门弟子,后来是我央求师父收下秋帆的。”
谢青枫手里转着茶杯,想起当年往事,脸上多了一抹几不可查的笑意。
“那是我十二岁那年,一日去山上采药,在山脚下发现了晕倒在地的秋帆。那会儿他才十岁,又小又瘦,遍体鳞伤,衣衫褴褛,不知怎么误打误撞进入了碧山谷被我捡到。医者父母用心,我当然要把他带回去慢慢医治。”
“当时我学艺才两年,其实也没断明白病症,不敢轻易下手,便向师父求援。师父说他得了伤寒,身上还中了毒,恐怕治不好了,让我把他带出碧山谷,死了后火化掉,以免散播寒毒。”
听到这里,凌青壁忍不住“嘶”了一声:“恕我冒昧,您这位师父,可不太像位医者。”
“师父脾气怪异,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而且他的担心也并非全无道理,若是寒毒散播开来,其他师兄师姐或许可以自救,万一寒毒散播出谷,那岂不是害了周遭无辜百姓?”
谢青枫神情认真,“于是我便按照他所说的,将秋帆带到碧山谷入口内的一处山洞里,为他树好屏障,留在这里慢慢医治。”
“这事肯定瞒不了师父,他的意思也是让我自己来救,一来可以救一条性命,二来也能练习医术。我只字不提救人,只根据秋帆的症状向师父提问,他则有问必答,甚至还不断地用各种方式暗示我拓宽思路。”
“在师父的帮助下,我总算一口药一口药地将秋帆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他昏迷了十多天才醒,醒来便抱着我痛哭一场。”
谢青枫想起那夜,在燃着火堆的山洞里,小小少年搂着他的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是遭遇了世间前所未有的悲伤。
他出身优渥,家中对他保护得又好,从小无忧无虑地长大,还从未见过有人可以伤心成这样,不知不觉受了感染,同样紧紧抱住晏秋帆,不由自主流下了眼泪。
“其实师弟生性要强,在我面前也就哭过那一次,以后相伴十年,再没见过他流泪。”
想起往事,谢青枫禁不住眼眶发酸,低头喝了一口茶,用以掩饰眼中泛起的点点泪光,“他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父母妹妹俱在,不是什么门派,只是家传的功夫,在江湖上并不出名。但他们一家相亲相爱,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过得十分温暖。”
“只是这安静平和的日子陡然被打破,一个原本平平无奇的夜间,他半夜起夜,却见有人冲进他家里,然后只听到父母几声怒吼,一切就再度归于平静。”
“他知道定然是出了事,小心翼翼地躲了起来,等黑衣人走了才匆忙回房,便见父母和妹妹都被毒针所伤,三人全部怒目贲张,毒发的模样十分骇人。而他吓得手忙脚乱,奋力去摇晃亲人们的身体,此时已经无一人能够回答他。”
凌青壁皱眉:“毒杀?这不是为江湖人所不齿吗?想必这人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功夫。”
谢青枫叹了口气:“后来等我们渐渐长大,也是有此推测。”
“对方为什么要杀他全家?这事儿秋帆知道吗?”
“不甚清楚。”
谢青枫无奈摇头,“他后来拼命回忆,也只记起事发前几日,父亲像是突然间心事重重,会与母亲窃窃私语,但是在孩子们面前,还是会强颜欢笑,没有透露半个字。”
凌青壁思忖:“或许晏老爹自己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否则就会带着一家老小搬离了——对了,既然如此,那黑衣人定然知道晏家是一家四口,怎么会放过了秋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