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非颜揽住他的手一用力,借他的蓝装半遮在自己身前,冷声道:“没事,别说话!”回到住处后冷非颜上楼罩了黑色的披风,甚至撑着和他们开完会。于是藏歌知道霹雳堂长老临死前的反噬一击,那火器射程极远,也快。一连六发,冷非颜中了一击才反应过来,一时不察,差点酿成大错。回到房里已经是深夜了,冷非颜静静地倒在床上,藏歌看着她腰间整个被血染了,心头也不自觉地丝丝抽痛。当下要下去让掌柜拿热水,手被冷非颜抓住:“酒。”藏歌拿了好几坛酒,冷非颜用丝带小心地擦去血迹,再用酒擦洗伤处,藏歌这才发现她的身上有着很多伤口,以前大多在暗夜里,从未仔细看过她的身体。很多都已经淡化,但还可以看到当初的惨烈。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冷非颜却用酒仔细地浸了手,尾指如勾,颤抖却坚毅地勾进自己的伤处,藏歌神色骤变,她却只是勉强笑着摇头,示意没事。低低的呻吟,她脸色苍白如纸,额上香汗滚滚,喘息着停了几次,终于尾指轻轻带出来一枚闪亮的铁弹。不是圆形,前尖后圆,样式甚为古怪。冷非颜停下来喘息,她虽然是点了周围的穴道,但这样一勾血仍是急涌出来。藏歌用沾了酒的丝带帮她擦去,一片的红触目惊心。这一刻,他忘记了霹雳堂的血腥,颤抖着吻她的唇,为她上药,用干净的布把伤口包好,问她:“撑得住吗?”冷非颜便淡然地笑:“幕容炎手上出来的人,没有什么撑不住的。”她没有提她的成长,或许那是藏歌这样的人一辈子都想不到的经历。她把未开的酒打开,洒了一地,弄得满地酒香,掩了那份血腥。然后整个人靠在藏歌怀里。藏歌以为她会昏睡很久,可是实际上她一直非常清醒。那是一种野兽的本能,在险境求生的本能。“你是金陵人?”藏歌看她确实没有睡觉的意思,便想着和她聊聊天,转移一下注意力。“不是,”冷非颜何偿不知道他的意思:“家父是门巴族人,因战乱迁栖金陵。可惜正好遇上金陵那场大水。”“为什么从来没有见你拜祭过他们?”他抚着她的长发,尽量保持一个让她最舒适的睡姿。“我们门巴一族实行水葬,在我们的民族里面,水是生命的来源,是幸福美好的象征。死后得入水中的族人可以洗清尘世间的一切罪孽。可是……人死如灯灭,我不相信鬼神一说。”藏歌揉着她的长发,也许是痛得太厉害了,此时的她收起了所有的锋利,竟然现出一分柔弱,而只是这一分,已经足够让藏歌心神俱化:“还痛不痛?”“没事了,这事不能让他们知道。半个月以后是燕楼每年一次的年度大会,届时燕楼凡金牌以上的杀手一律须到场,如果传出冷非颜受伤,后果不堪设想。”“可是你……”“藏歌你是在担心我吗?”冷非颜调笑般地望向藏歌,而我们藏大侠也意识到自己……于是缓缓别了脸,没再说话。燕楼年度大会(=_=):离燕楼年度大会还有五天,冷非颜已经赶到了南山城。一大早,冷非颜已经带了几个人上山,据说每一年,都会由燕楼楼主亲自捉一匹马赠给在燕楼每一年的钻石级杀手。今天的她,换了一件黑色绣金的长袍,衬着如玉的肌肤,尊贵而妖邪。藏歌有些担心,冷非颜一路行来,腹间的伤一直没有好过。他一直策马紧紧地跟着她,冷非颜只是回头对他微微地笑一下。一行人在南山守着,其间晨凫几次出去打探(汗,马中间谍丫),山下每到缺水季节便会有成群的野马下来喝水。而流经此地的长江当然是最好的水源。藏歌从前也是喜欢这类事的,没有什么比驯服一匹高傲的野马更让人觉得成就十足。晨凫是非常自信的,不停地在主人身边撩撩前蹄,它倒是一点也不以出卖同类为耻。冷非颜轻轻拍它示意它安静,它便亲昵地用鼻子蹭着她的脸。那种万马奔腾的景象是想象不到的壮观,萧瑟中千骑骏马,藏歌一眼看中领头的马王,一身缎子般的黑毛,棕毛略长,在马匹中格外显眼。冷非颜挥着手中的套索:“就它了!!!”两个人似有默契一般,冷非颜一骑如电而出,藏歌立刻往后截断了它的退路,千骑奔腾而过,声如滚雷、势如虹。晨凫如电,窜出去时冷非颜的套索已到,恰套入其颈,四处的叫好声。那马劲也不小,愣是逼着晨凫也往前两步才定住去势。冷非颜扯着套索借热跃至马上,那黑马立刻四处跳跃狂奔。没有鞍,冷非颜娴熟地俯低身子,手沉稳地攀着它的棕毛。藏歌终是不放心,长身落在晨凫身上,道声跟上。其实晨凫也正有此意,为表示自己汗血宝马的优越性,它拿出全部力气很快就追上了那马王。藏歌飞身落在冷非颜身后时看到她雪白的颈间香汗汗淋漓,他环搂着她的腰,发现她腰间的黑衣已经湿了一片,于是他知道她为什么换这件衣服了,因为血沾在上面,看不出来。突然地心里就一痛,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来。”藏歌驯马也是很有一套的,走、跑、转弯、停,一套下来,饶是一个大男人也满身是汗。冷非颜扯了白色的丝绢帮他擦,藏歌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不由自主地就伸手抱住她,轻轻吻在她额头。是手触到了她的伤吧,她微微敛眉,却舍不下这一刻温存,任由他拥吻。燕楼的年度大会,在南山下巨大的广场上。藏歌一直奇怪这么一个杀手组织这样聚会,为什么会没有官府过问。现在他才知道,燕楼光金牌以上的杀手就有近万人。更何况个个武艺高强,这真要管,怕是调整个皇城的人来也是不够的。男男女女在广场上密密麻麻,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虔诚地,看着尚且空着的玉座。冷非颜出来时几乎所有人都沸腾了,高呼着楼主楼主!!万人高呼,其声震天。今天的冷非颜穿了一件红色的长袍,外罩黑色绣金的披风,银灰色的长发用玉冠束好,额前的流海斜斜垂落,言行间溢出君临天下的威严。她正坐在华丽的玉座上,仿佛君主俯视自己臣民一般,于是所有的目光都变成了敬畏。藏歌也忍不住赞叹了,她说得没有错,冷非颜是燕楼的神。只是……没有人知道这座神祗昨夜拖着重新开裂的伤口在他怀中一夜难眠。她镇静孤高地坐在万人中央,下面是一群财狼,藏歌甚至无法计算如果把在场的人一一抓捕归案可以值多少钱。燕楼四使笔直地站在她的座前,她目光微微扫视全场,凡与其相触的人都忍不住低下头去不敢与她对视,那是人心最深处的卑微与恐惧。“都坐吧。”她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字清楚地传入众人耳里,藏歌被她示意过来,于是坐在她身边。藏歌以前从未想到杀手需要这么多的才艺,他敢说这里的歌舞胜过任何一个青楼花魁。(某君:当然啦,花魁靠这个吃饭,杀手靠这个保命好不好。冷非颜:藏歌你看过多少花魁表演?嗯……=_=……)大家围着熊熊的篝火而坐,清风仔细地检查每一坛和每一种食物,其实大家都是小心谨慎的人,不至于有人笨到在这么大一堆绝顶杀手面前下毒才对。没有人说话,台上是一个妖冶女子的独舞,巫盅看似随意地挤到藏歌身边,递给他一坛酒与他碰了一碰:“楼主喜怒无常,大家都放不开,想个法子哄她开心一下。”藏歌知道她旧伤复发,一痛起来肯定心情不会好。不过其实我们藏大侠还是非常懂得浪漫滴。冷非颜举了一坛高梁红与众同饮,旁边的巫盅向藏歌示意了一下,藏歌轻轻按住她的手,低声道:“少喝一点。”她倒是也乖乖地住了手,挥手让众人继续继续。台下众人却是个个谨小慎微,不敢太过忘形。一舞终了,也有掌声雷动,但冷非颜只是静静地坐在玉座上,在万人之中却仿佛一个人置于绝岭孤巅,这么样的一个人,怎么能不寂寞呢。一阵衣袂摩擦的声音,藏歌长身落在台上,众人寂静。人群中有认得他的,以前在他手上吃过苦头的,不过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倒也无大仇,如今有传闻,又见他往冷非颜身边一坐,个个都是玲珑心一般的人儿,还不都明白了八九分。故也非常热情地鼓起掌来。冷非颜以后只见过藏歌画画,却不知这样的一个风流人物,对音律的造诣也非常高。藏歌没有琴,但是他有剑。他蓝色的侠装更衬出身姿修长飘逸,曲指在剑鞘上轻弹,竟然发起悦耳的叮咚声。这下子几乎所有的视线都被吸引过来。藏歌对上冷非颜的目光,节奏分明地轻弹。(某君:瓦不会写歌,可是小藏要唱,所以……刚哥,借一首用用先……某刚:=_=)你从天而降的你落在我的马背上……如玉的模样清水般的目光一丝浅笑让我心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