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灼华点点顾煜的小脑袋:“不好好念你的书,看我做甚?”顾煜笑嘻嘻地说:“夫子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可是煜儿觉得,再美的颜如玉都不及华哥哥好看。”眼前浮现出如今顾煜冷漠的脸,萧灼华觉得以前的事情都像是惊梦一场,梦醒了,一切都是消散后的浮光掠影。背还在隐隐作痛,估计已经泛出了黑青,萧灼华不敢去碰,只是揉揉过度劳累后酸软的腰侧。萧灼华抬手抚上肚子轻轻叹一口气。对不起,让你跟着爹爹受委屈。“嘎吱”萧灼华回头,看到顾煜强劲有力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推开了柴房红棕色的破门。“哥……”顾煜倚在门框上,垂着头,平日里充满冷漠的眉眼中带着萧灼华熟悉的孩子气,像一只脆弱的小兽。声音带着酒意,顾煜檀香的信香混杂着浓烈的酒气和青楼特有的脂粉味,萧灼华闻着一阵阵泛恶心。冷风吹进屋子里,萧灼华被冻得颤抖一下。萧灼华上前,轻轻把门关上,“大人,这么晚了,您找奴所为何事?”顾煜不作声,把萧灼华打横抱起来,小心翼翼放到屋里唯一一块寒酸的的草席上,温热的气息喷到锁骨,顾煜吻上萧灼华葱白似的脖颈。萧灼华红着脸小声哀求:“大人,奴现在的身子实在受不起,您放过奴一回。”萧灼华记得他怀上小桃子那晚,顾煜心情不好,差点把萧灼华半条命都折腾没了。本以为顾煜会和以前一样不管不顾粗暴地做下去,这次顾煜却歪歪头,大着舌头,像小的时候一样委屈地说:“华哥哥真小气,都怀上煜儿的孩子了,还不给煜儿亲亲了?”萧灼华意识到顾煜喝多了。顾煜侧过身抱着萧灼华,傻笑道:“那个呆子皇帝非要把他的妹妹嫁给我,我才不想要,我只要华哥哥就够了……今天不开心,被兄弟们拉去了青楼寻乐子,青楼的人唱的跳的都是什么鬼东西,长得也磕碜,哪像我的华哥哥什么会,长得好看,什么都好……青楼的人唱完跳完兄弟们把他们都抱走了,没人搭理我,留我一人喝酒到天黑,真他娘的憋屈,什么狗屁青楼,不仅不解忧还徒增烦恼,下次谁拉我都不去了,哼……我不想抱青楼的人,就来抱你了……”萧灼华温柔地摸摸顾煜右眼下的泪痣,一如多年以前。顾煜从腰带里摸索着,迷迷糊糊地说:“哎?我明明记得放在这里的,不会丢了吧……”萧灼华以为顾煜丢了什么要紧的东西,不由得紧张起来。只见过了一会儿,顾煜掏出一朵小白花。小白花在腰带里捂久了,被压成皱巴巴的样子。洁白的花瓣,黄绿的蕊,在暖色烛光的照耀下散发着略有苦涩的香气。萧灼华哭笑不得:“又不是小孩子了,还摘小花。”顾煜嘿嘿笑着,献宝一般把小花塞到萧灼华手里:“回来路上看到的,那么大个园子全是黑压压的草,只有它孤零零的一朵开在草里,就像你一样惹得我怜爱欢喜。”看着顾煜认真的神色,萧灼华愣了一下,想到小时候的顾煜像个活蹦乱跳的奶团子,喜欢抱他的大腿用小脑袋蹭,找到什么新鲜东西都要给他看看,吃到什么好吃的都要给他带回家。萧灼华犹豫地伸出手,抚摸顾煜的黑发,轻轻给小兽顺着毛。顾煜打了个哈切,搂住身边人柔软的腰昏昏沉沉地睡着。日思夜想的人就在枕边,月光静静照下来,勾勒出顾煜俊朗的轮廓,似乎不忍打扰萧灼华的痴缠。萧灼华不想让自己沉溺于顾煜酒后的温柔,他知道顾煜醒了以后依然会厌恶他,也许会因为和仇人同榻而眠对他拳打脚踢,但他控制不住自己内心中强烈的眷恋,他只想再看看少爷,哪怕一眼也好。少爷啊,今宵虽短胜一生,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拥您入怀。愿您遇到良人,从此忘了我罢。萧灼华的手抚上小腹,周身弥漫顾煜的信香,萧灼华难得没有腹痛,却毫无困意。这个孩子,算是偿还你我二十余年恩怨如梦一场。少爷啊您莫烦忧,谁说相思不如酒,教我只记缘来不记仇。顾煜醒来的时候,看到萧灼华静静窝在他怀里睡得正香,紧闭着睫毛浓密的双眸,藕粉色的唇抿起来,低眉颔首,看起来温柔乖巧,瘦得可怜的手抓着他黑底绣金的衣襟。顾煜身上有些发冷,昨夜酒劲未消还有些头疼,他不满地蹙眉,发觉自己盖了一张可以称之为破布的小被单,在这个深秋的时节。寒酸的小被单灰溜溜的,有许多打补丁的痕迹,不够两个人盖,萧灼华把大部分都盖到顾煜身上,只在肚子上盖了一个被角。萧灼华动了动,冰冷的指尖碰到顾煜裸露出的胸膛,顾煜一激灵,气不打一处来,冲着萧灼华的大腿就是一脚。萧灼华被硬生生从梦里踹醒,迷迷糊糊睁开眼,吃痛地捂住腿,看到面前冷着脸的顾煜,胆怯地叫一声:“大人……”顾煜狠狠抓起萧灼华柔软的黑发,不顾他吃痛的呻吟强迫他坐起来,把本就虚弱的人压到到墙上,释放压迫感极强的信香。后背被狠狠一撞,本来消停了的小腹又钻心地疼起来。“大人……别……疼……”萧灼华费劲地喘着气。“你还知道疼?我爹当年被你害得斩首时不疼吗?我娘当年被你害得撞柱而亡时不疼吗?萧灼华你个害人精,装什么装!”萧灼华的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他抬起手来想擦,却被顾煜抓住了两只手腕。“贱货!谁给你的胆子往爷怀里钻?”顾煜的语气里满是厌嫌。“昨夜……有些冷……”萧灼华自责地低头。他睡着之前明明只是想离顾煜近一点,但是怀孕后格外怕冷,不由自主想往顾煜温热的怀里钻。“你就这么贱,觉得把我害得不够惨吗,天天变着法恶心我?”顾煜冷笑一声。“我错了……别用信香……求您……咳咳……我受不住的……咳……往后再也不敢了……”顾煜的信香愈发浓烈,萧灼华本来心脏就不好,几乎要被刺激地喘不过气来,他的身子在颤抖,瘦弱的肩膀随着呼吸起伏,不停小声哀求着。“我让你叫自己什么?你一个奴隶还敢自称为我?嗯?”顾煜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萧灼华感觉手腕快要断了,没能忍住痛,变调的呻吟溢出口外。“奴……知罪。”萧灼华的声音如游丝一样轻。萧灼华清澈的眼睛泛着泪光,眼眶白兔似的红着,脸色那么苍白,看顾煜的神色却仍然是柔软温顺的。顾煜最受不了萧灼华的这种眼神,心里一软,却又在别扭地滴着血。他怀着孕,怎么受得住刚才那一脚?顾煜的目光扫过萧灼华随喘息起伏的平坦小腹,无端想起这段时间他的反常。顾煜不知道萧灼华怀孕的时候,晨起见他蹲在小角落脸色很难看地吐,张口就骂他恶心,一脚把他踢哭;萧灼华的衣襟总是藏着几颗不知哪来的小野果,青绿色看着就酸倒牙,趁着人少的时候往嘴里塞,顾煜每次见了骂他脑子有病,每次都在他委屈巴巴的哀求声中把小野果扔掉;萧灼华不肯在顾煜床上侍奉,捂着肚子喊疼,顾煜把他打得伤痕累累,连大腿根都青一片紫一片。想什么呢顾煜,这个比戏子还会演的扫把星当年和他父亲密谋,里应外合,可是害了你全家。“晦气,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遇到你这肮脏的贱货,我的孩子有你这样的爹爹也够倒霉的。”顾煜松开手,任凭萧灼华像断线木偶一样瘫软着靠在墙上。“昨天是我自己来的?”顾煜蹲在萧灼华面前,语气缓和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