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思违带她去了河岸。
河边堤岸上有一处公园,水位平稳时,人们可以去下面休息。水位上涨,公园也随之淹没。最近多雨,水向上泛,却也没那么夸张。树孤单地伫立,石头做的路障冒出顶端,公园长椅只露出座椅和半条腿,到处都是灰蒙蒙的蓝色。
易思违走下台阶,径自闯进去。
水没到他小腿,黑色的裤脚看不出打湿与否。他转过身,看到莫乌莉也走下来。她踏入水中,和他一起往前走。
河风凉爽,露骨地碾过身体。衣服与头发像旗帜,被吹得连连打颤。易思违走在前面,莫乌莉跟在他身后。路不好走,他低着头,她却望着他的背影。
莫乌莉说:“易思违。”
易思违回应:“怎么了?”
“问你一件事。”
“你说。”
交谈像被风砍断,每个人的话都很简短。
莫乌莉问:“你知道会死,那你还过来拉我?”
这算什么问题。
他说:“你要注意安全。吃东西要注意保质期,遇到刀子要走远,过马路要看车。”
她追问:“你为什么要来拉我呢?”
男女关系,易思违认为男生应该先表白。他本来就做了这种准备,喝会儿饮料,看看河景,聊聊天,然后顺其自然地提出。没有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没买到饮料,对她动了手,河还涨水了。
易思违乱蒙答案,就像考试时碰运气,先填上空再说。他说:“我喜欢你所以愿意去死?”
他喜欢她。
愿意为了她去死。
他是这么说的。
易思违自己也觉得不对,他们才认识多久,又才熟悉多久,这样说太虚伪了。况且,这种说辞本来就很假。爱某一个人胜过爱自己是千载难逢的事。他用双手抱紧她的包,想要收回前言,可惜,她没有给他机会。
莫乌莉停下脚步,暮色中心绪莫测,任由风滚滚涌来。
她回答:“好。”
旁边有公园的饮水台,被淹没了底端,上半部分依然站定在公园中。他们一直没喝上水,从之前就感到口渴。莫乌莉走近了,伸手按下开关。里面居然有水。也不管脏不脏,她先用水洗了手,没有把嘴凑过去,而是用手盛了水,低下头饮用。
水滋润了干涸的咽喉。
被风吹久了,眼睛也酸痛,这几日又都没睡好。她低着头,有几滴眼泪顺着脸庞流下,滴落在手心的池塘里。
易思违抱着东西,空不出手来,站在一旁。
她用手聚拢水,又向他伸过去。易思违俯下脸,喝下她手心里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