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儿啊……”
他的额头低垂,慢慢抵上那块木碑,“我的卿儿啊……”
“反正也熬不过了,我下去陪你吧……”
他熬了一年又一年,终于,在经历了无数湿寒的季节里,在这个刚过了春寒的年头里,他选择了结了自己。
草木有枯荣,人生有命数。
或许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熙华随他一起上山,在快到墓冢的时候独自离开了,给他与颜如卿单独的相处空间。
头顶上的天空阴云渐渐移开了,隔着纤薄又透着灰白的云翳边缘,与另一半天空的蓝天白云针锋相对。
她眼皮猛地一跳,心头乱糟糟的,总预兆着会发生些什么事情般。
她把脑海中的要紧事过了一遍,察觉不出什么,转身抬头,看见那山头露出来的一点红时,不敢置信地立在原地。
阿喜看着她脸色突然不好,“怎么了?熙华小姐?”
熙华提着裙摆,风驰电掣地朝墓冢奔去,甩起的发尾在空中摆过一个凛冽的弧度。
她心头疯狂地祈祷着念道:“不会,不会,应该……不会的……”
即使她心里清楚地知道这不可能,她也存着一丝希冀盼望着。
天空的阴云又退了一步,反而压得更加低了,似乎要落雨了。
而另一边,露出了几道灿烂的阳光,温和地洒落,投盖在那一小方山丘上,还有几许光线,飘入了崖底。
那阳光所照处,一个月白的身影背对着静坐着,低垂着头颅,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如果没有看见那落在野草间蜿蜒流淌的鲜血。
湿软的土壤上,漫着浓烈的血腥,掩盖了青草的芳香。
天空半是晴半是阴,这地上的人,隔着一道距离,也成了生死别离。
阿喜见了,满脸惊慌失措,结巴着道:“熙华小姐,这……这……”
熙华沉静地注视了片刻,认命了般,哑着声,“罢了……”
“终究如此……终该如此……”
她越过那个人的背影,望向那块木碑。
那木碑起先什么也没写,五年前,他亲手在木碑刻了字。
上面笔走龙蛇地印着:“至余所爱。”
长风席卷,白驹过隙,晃眼间光阴逝去,所有的爱恨情仇,都湮灭在这盛世的风云残卷里。
滋味如何,回味如何,受过的人才懂。